且说这厢睿亲王和石猴子出了禁城回府的路上,赶巧碰上正要去宫里寻这七爷的工部侍郎,说是督造千秋节园子的事儿出了叉劈,那些云南运来的木材与原本要用的烫样儿规格不符,延珏一听,虽懒得搭理这种他去也管不明白的糟心事儿,却又知不得不去走个过场,遂才出了宫城门就跟那同行的石猴子分道扬镳。
要说咱酗爷儿本是打头回来北京城,原是应该要带着谷子俩人去吃吃玩玩转转的,可因为身后十几个人的仪仗实在累赘,遂也不得不先乘着轿子晃晃哒哒回了王府。
却说不一会儿这轿子落地后,待咱酗爷儿甩着一队人才一进门儿绕过那拓着先帝手书‘和’字的大理石影壁,就听得那不下几百人齐声道——
“福晋吉祥!”
呦喂c家伙!
抽冷子被这么大的动静儿一震,石猴子抄起手指头在耳蜗里转了几圈儿,顶着大日头,眯眼儿朝眼前一瞄,只见那诺大的见方的院子里,密密麻麻是跪了一地的人,那阵仗!
就真跟那戏里常说的——皇家院落大,奴才排连排。
但说咱酗爷儿在那天津卫牛逼了小半辈子,可也不曾受过介阵仗啊!
冷不防让介么多人一跪,介酗爷儿还真就不太适应,她甩甩手道,“都起来吧,该忙嘛忙嘛去,介乌央乌央的凑一堆儿瞅着闹的慌。”
语毕,非但没一人起来,连个头儿都没一个抬的。
半晌,直到那跪在最头前儿的人堆儿里一个传着华服,梳着旗髻的女人起来转身,朗声道,“没听见福晋的话么?都退了吧。”
只见那人堆儿呼呼拉拉的起身,接着井然有序的从那两边儿退了出去,只一会儿,那些个人堆儿就只剩下不下十个人,跟着刚刚那喊话的女人来到石猴子面前,甩绢施礼,“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瞧着眼么前儿这堆儿打扮的跟花儿似的女人,酗爷搓着下巴点着头。
介出戏她算瞧明白了。
合着介就是一出挂着谦恭的羊头,卖着下马威的狗肉的戏码,咋说?
嘿,就是明着告诉你,管你是哪个路子来的继福晋,这满院子的奴才也不规你使唤!
列为看官瞧到这要问了,介娘们儿谁啊?在咱猴爷儿介王府女人撮儿最大的继福晋面前如此嚣张?
嘿,那还咱就真得从头数道数道,要说这满人的后院儿跟咱汉人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咱汉人古来讲究一妻多妾,但说那妾再多那妻也是唯一的主子,可这满人他不一样,打入关前到现在,这满人可都是讲求三妻四妾,这妾管他多少自是奴才,可这妻主子,它可不是一个人,比如头前儿死那嫡福晋,和第二个去了的继福晋,虽是地位有差,可它都是妻,都是主子。
就说咱猴爷儿眼么前这位侧福晋吧,她虽是地位稍逊咱猴爷这继福晋,可她确实也是那睿亲王的妻,这王府地道的主子。
这侧福晋叫舒玉,年约二十多岁,打从王爷分府的时候就跟当时那嫡福晋一块过府,原本因为内务府包衣佐领千金的出身比头前儿那嫡福晋低的多,在府里头势头并不算靠前儿,可打从前些年儿她一奶同胞的姐姐嫁给了睿亲王一奶同胞的哥哥宝亲王做嫡福晋后,她这地位一下是水涨船高,尤其后来延珏把操持整个王府的事儿交了她之后,背地里奴才们都说,瞧瞧,那些个朝堂上的关系都是虚的,这亲上加亲的关系才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
其实早在从天津卫来的路上,果齐逊就把府里这些事儿数到个遍,偏生咱猴爷儿对这些个娘们儿唧唧的事儿不太上心,能记下的也都全靠谷子那过目不忘,过耳必在心的记性了。
这当下,谷子只瞧自家小爷儿那皱眉打量的样儿,就知道靠她那记性,半年也翻不出来个子午卯酉来,没得办法,只好做样子提醒一下。
“谷子给侧福晋请安,给两位庶福晋请安。”
谷子的一句庶福晋,让那俩个一直低头喏喏的跟在舒玉身后的女人受宠若惊了一下,其中一个面色蜡黄的竟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可不,就她们俩这前两个过世的福晋剩下的填房,平日里府里哪个不是当那凉了心儿的媵妾瞧着,谁还会做做体面叫一声庶福晋?
“呵呵,都说奴才自有三分主子相,今日一见福晋的陪嫁丫头如此体面,果然是了。”舒玉这话说的浑和,可那眼神儿偏生一直瞟着谷子那跛脚,那脸儿上堆的笑意是一点儿也没渗到那眼珠子里。
石猴子一听,也皮笑肉不笑的乐着点点头,“你介话说的有理,怪不得我瞧着你俩介眉眼长的介么像。”
但说众人顺着石猴子那眼神儿一瞧,差点儿没噗嗤乐出来。
她瞧的是啥?
哈,竟是一条大黄狗!
但说那舒玉的五官本就干瘦,鼻梁儿又十分突出,模样生的本就不算好,如今这新福晋一句话,大伙儿心里一比对——
嘿9真别说,真就有那么几分相象!
“妹妹说话好生风趣!”那舒玉胀红着一张脸,从牙缝里硬是挤出了一句话。
石猴子一听,又乐了,“嘛妹妹,妹妹的,介王府里是谁老谁就是谁姐么?”
这!这!这主儿是什么玩意儿!
舒玉真想像平素在府里那样发发脾气,可偏生眼前这人她是王爷都得礼让三分的人,无奈,她只能在袖子里死死攥着手绢儿,脸上硬挺着和气,“福晋千万别误会我这声妹妹,只是舒玉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