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九江巷九江并流,深不能测,可曾淹死过不少失足好汉。
因此诸人见史大力跳下水去,只得面面相觑,心中揣测九死一生。
徐清风问道:“史兄弟水性可好?”
船老大自豪道:“那是自然!咱们水国的汉子,哪个不是浪里白条?”
徐清风心下稍平,只盯着史大力消失的水面伫候佳音。
约莫过去半炷香功夫,岸上诸人都道:“死了死了,成水鬼了。”
徐清风眉头微皱。过不多时,却见风平浪静的水面‘砰’的一声涌现人头,当下笑逐颜开。
钢筋铁骨的史大力并未察觉初春的江水有些泛凉。
他紧紧攥住五行币,单手往岸边游来。待上了岸,立马飞奔到徐清风面前,二话不说,磕头谢恩。
徐清风忙伸手搀扶。
但史大力力大无穷,徐清风岂能拦住?
直磕了数十个响头,徐清风眼见史大力面上已被海水冲洗干净的伤口又染上泥土,才厉声喝止:“够了,够了!”
史大力浑然不觉面上疼痛,只凑够了十八整数,才昂起头颅。
他右手一伸,将五行币递了过去,憨憨叫道:“天王老子。”
‘天王老子’四字此时此景说出颇为滑稽,但史大力却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因为他目不识丁,未曾读书,因此胸无点墨。
但史大力平日里被海鲨帮弟子欺侮,总听人教训‘有错要认,挨打站稳。大力,爷是天王老子转世,以后见面就要磕头,可别忘了!’
因此,史大力认定‘天王老子’便是凌驾在‘爷’之上的称谓,用来称呼徐清风再好不过。
徐清风并不在意史大力的用词不当,反而觉的他憨厚实在。
本想将他右手合上,表示五行币已是他的,可却一眼瞧见了史大力残缺不全的手指,愣愣出了神。
史大力后知后觉,但终究也意识到这一点,忙将右手缩回,紧紧攥成拳头。
其实早在他八岁那年,这两根手指就已经没了。
那是腊月寒冬的某个五更天,船老大的尿壶一定要这个时候才能去倒,因为这时候他睡得最死。
但严冬的五更天却又是最寒冷的时候,史大力手僵脚麻,一不小心打翻了船老大的尿壶。
船老大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史大力的两根手指剁了下来,并且顺势被丢在尿壶里,还让史大力立刻倒入了茅房。
不过也幸好当时天气严寒,史大力并未感觉到刺骨疼痛。疼痛是第二天的早晨,但那时候史大力已长了记性。
若是往常,史大力绝不会在意自己缺了哪根手指。
但眼下在奉若神明的恩公面前,却不想露出自己任何的缺点。
因此,史大力涨红了脸。
徐清风问道:“大力,你这手指是怎么断的?”
史大力颇感为难,只闷声闷气,却不吐一字。
既然是恩人问话,那必然要答。可一旦回答,却又得罪船老大。说与不说,两头都不讨好。
仙音疑道:“你是有苦难说?”
史大力摇摇头,努力作出无碍的模样,但在不经意间还是瞥了一眼船老大。
徐清风眼尖,已经明察秋毫。当即开口道:“大力,你跟我走如何?以后我有饭吃,你有饭吃,绝不亏待你。”
闻言,史大力眼角再度噬泪,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只得重重点头。
徐清风望向船老大,冷冷道:“开价!”
船老大寻思:史大力不仅言听计从,而且力如蛮牛,做工也手脚麻利,一人足足胜过十个人奴,可不能三言两语就放手于人。
念想及此,回道:“徐公子,十分抱歉,大力进入海鲨帮已有些年头,其间更与不少弟兄情同骨肉,我们可不舍得他离去。”
徐清风道:“我用九匹汗血马换人,十万银票!”
船老大万万想不到徐清风出手如此阔绰,好似兜里有花不尽的珠宝金银。惊叹之余,又盘算道:寻常人奴价格不过一百,像大力这般的好手至多也就一千。眼下这阔绰少年出十万替他赎身,算来我也不亏。
当下开口道:“成交!”
仙音又递过一张银票。
船老大笑道:“两清干净。”
徐清风却横眉道:“谁跟你两清?”
船老大变了颜色,道:“徐公子后悔了?”
徐清风道:“当然不悔!”
船老大面有不解,询问:“那徐公子此言何意?”
徐清风淡淡道:“你的账我清了,可我的账你还没清。”
船老大道:“徐公子别再拐弯抹角,请有话直说。”
徐清风道:“我且问你,史大力已是我的人,是也不是?”
船老大点头。
徐清风又道:“既然如此,方才我的人被你海鲨帮弟子拳打脚踢,这笔账可得算算。”
船老大闷声不语。
徐清风冷嘲道:“怎么,海鲨帮以多欺少,想要赖账?”
船老大终于开口。
“依你说,这账怎么算?”
徐清风淡淡一笑。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便是如我方才一般,花一万五行币赔偿一拳过失。我虽没仔细数过,但你这些兄弟对我的人出拳出脚少说也有百次。只要船老大拿出一百万银票,咱们恩仇一笑,就此别过。”
船老大冷笑道:“我们都是脑袋别腰上的亡命汉,温饱冷暖尚且力不从心,可不似徐公子游手好闲仍是腰缠万贯。”
徐清风朗声道道:“既然如此,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