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幺幺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抬起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盯紧了他的眼睛。“弗羽王隼,你要做什么?”
“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我父母皆亡,你父也已允了,父母之命,我给你了。沣尺大陆最难请动的官媒曲嫣,已从你霸相府回到了弗羽家,媒妁之言,已是俱成。于是无论如何,这世人总不能关于我们再多说半个不字。”弗羽王隼望着她。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这人的眼里仿有万籁千山,沉重地叫人根本不敢窥探其中有怎样的景致。可是或是眼下风太轻,日光也轻,所以才会觉得他的目光是那样的轻轻,像羽毛一样落在她的脸上。“而实际上,直到你父亲回复曲嫣说,一切随幺幺时,我才幡然醒悟,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我这人半生狂骄,所以太过自我,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事情。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人贱我且随他从一开始,我先问的,应该是你。所以,我今日想问你一句。”
“墓幺幺,嫁给我,好吗?”
此时日暮楼高,海阔天澜,离那片故土远了不只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墓幺幺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座荒废的山门,那些绵延了十万里的山。
那座白玉长桥,日暮下落雁长飞。
她侧眸看见了谁凭栏独酌,风拂他眉边,踯躅蹒跚地像是她当时怯懦胆小的爱慕。
可是她眨了眨眼风终于停了。
在一个人眼里停了。
万籁俱寂。
只有眼前这个张狂嚣张了半世的男人,安静地像是一个漂浮在阳光下的轻羽。
“好。”
说出这个字,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只是周围的时间空间好像被无限的模糊拉长,所以弗羽王隼从震惊到狂喜到不可遏制的爱意像是缓慢的潮涌一样,将她慢慢吞没。
墓幺幺从未有过那样乖巧的趴在弗羽王隼的怀里,任凭他的抚摸和亲吻。“我爱你。”
“我爱你。”
他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如同顽童背诗那样笨拙呆板。
……
天色终于黑下来的时候,弗羽王隼轻轻为她扣好最后一枚扣子,揉了揉她的发。“我没弄疼你吧?”
“嗯。”她有些出神的乖巧。“弗羽王隼,荒人……”
她话没说话,鼻尖就被人狠狠捏住一拽,“怎么喊我呢?”
墓幺幺不防备之下吃痛,还不等反击,一阵天旋地转,弗羽王隼就把她打横抱起,“叫我相公!”
“……叫你妹妹。”她毫不犹豫就驳他。
弗羽王隼也不气也不急,“灵石这是又烫手了?你刚才说什么?”
“……”墓幺幺咬牙切齿,可就是挤了半天也没说。
难得的,弗羽王隼没有再逼她,抱着她转过身朝后走去,那架势好像是总要下去了。墓幺幺总算回过神来,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来得及问,让他打断了好几次,再不问怕是战事吃紧更没机会见面了,所以她刚想张口,突然感觉到身体像跌进了云朵里面,狠狠的一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直到王师傅接过她抱在怀里,她才意识到弗羽王隼对她做了什么。然而此时她除了震惊愤怒地望着弗羽王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色还有光火在明,分不清是烽火还是未燃尽的暮光,好像濒死挣扎的火蝶。海际的黑色滚滚浪涛,肆意在天边泼墨。衰天惨浪在眼前这个男人背后苟延残喘,好似为他加冕了血红的瑾披,着上了暗夜的重铠,看不清那样的冠冕之下,此时有怎样的表情是微笑,是不舍,还是有千种柔情万般颜色?
因为她不停地在用生灭力冲击绝心手,所以王师傅不得不打晕了她。
在黑暗中拼命挣扎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他说。
“乖乖听话,等我回家呀。”
“弗羽王隼!”墓幺幺从噩梦中惊醒,顾不得一身冷汗,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坐在角落里的人并没有阻止她,而是默默的地看着她,久久终于开了口,“你现在没法去帅塔。”
她根本不当回事,拿起铠甲一件件穿到身上,“王师傅,你可以试试拦我。”
“不是我拦着你。”王师傅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推开了窗户。“是荒人在拦你。”
墓幺幺迟疑了一下,走到了窗户边,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了当场。夜色深深之下,她的脸色莫名的惨白。“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你昏睡了七天。这七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她眼下没有心思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昏过去七天不醒,自动无视了眼下身体里的强烈不适感,“这情景根本不是简单一句很多事情能解释的吧?”
王师傅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他们所处的地方,很明显不是帅塔,而是梼杌卫奉命镇守的御尺桥大阵其中一处阵眼。她这处里正在高楼,可以将整个阵眼的情况一览无余,之前她走的时候,这里还是平静无事。可现在扑鼻就是浓重的血腥,青砖上斑驳血痕,用法器符咒阵法堆砌的战垛之中,伤残遍地。而四周的海面上,还有着无数的荒人正在攀爬着桥。
而这并不是让她心悸如此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分明看的清楚,在桥上的战墙外,有荒人。
而且绝不是一只两只,甚至不是少数。
荒人,上了御尺桥那就意味这一件事情。
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