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眯眼,道:“这件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夫人知道儿媳向来体弱,因着白日累了些,昨夜早早就歇下了,连茹儿几时回的府都不清楚。一早听闻老夫人唤儿媳,儿媳便匆匆过来了。况且从前也不曾听茹儿提起过只言片语,哪里会知晓此事呢?”
顾二夫人难得说这么长的话,说完气似乎短了几分,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老夫人的脸色并没有和缓,但看在顾二老爷的份上也不能太过为难顾二夫人,只得冷声吩咐道:“你坐下来说话。”
“是。”顾二夫人蹲了一幅,在老夫人下首的圈椅上浅浅坐下。
“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二夫人这才转头看向顾禾茹,语气冷淡。
顾禾茹捏着手帕,小声开口:“祖母,娘,茹儿不过是在女儿会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子,并不知他就是庆王……”
“当时孙女手上正举着一只糖糕,一撞之下都粘到庆王身上去了。孙女怕得不行,不想庆王并不怪罪,反而安慰孙女莫要担心,还买了一只新的糖糕说是赔礼。”
“孙女自幼受教,知道不应平白受礼,何况是孙女有过在先。于是便将那妙法莲华经绣品赠与了庆王……”
“求祖母信孙女一言,孙女确实不知那男子便是庆王!”
顾禾茹眼眶含泪,盈盈望向老夫人,言语哽咽恳切,比她平日强自掩饰的跋扈要惹人怜爱地多。
老夫人盯着顾禾茹沉吟了片刻:“既如此,老身便让人去回了媒人,昨夜只不过是误会一场。过后老身再亲自去向祺太妃赔罪!”
顾禾茹惊慌地抓了抓裙摆,忙摇了摇头道:“祖母不可!”
老夫人眼神一凛:“为何不可?”
“因为……因为……”顾禾茹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顾二夫人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分外动听:“茹儿,若你不肯说,要祖母如何帮你?”
顾禾茹听到此话身体一抖,闭了闭眼,狠下心道:“昨夜庆王衣裳被弄脏,孙女曾与庆王同入过客栈。本只是待庆王更衣,谁知出来的时候还有其他的小姐瞧见了……”
若没有今日庆王上门提亲这一着,日后寻个机会未必不能将此事说清,说不定囫囵也就过去了。
但昨日已然被人瞧见,今日之事必然会让人联想起来,若真的回绝,顾禾茹的名节不仅不甚清白,事情也说不清了。
更可恨的是庆王府上来提亲的媒人一口咬定,顾禾茹给庆王的那份妙法莲华经绣品是二人交换的信物,偏偏这绣品昨夜还被程夫人评了绝品,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就是想要推赖也不可能了。
老夫人气极反笑:“好!好!这就是我镇国公府养出来的孙女!”一口一个府里教养,规矩礼仪,到了婚姻大事面前就把这些规矩体统喂了狗。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都是孙女的错!您责罚孙女吧!”顾禾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并不伸手去擦,而是砰砰给老夫人叩了两个头。
发髻随着顾禾茹的动作有些松散,一缕青丝飘散到脸颊边,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老夫人有些于心不忍,别过头去叹了一声:“你起来吧。”
“是。”顾禾茹起身在顾二夫人身旁坐下,拿帕子拭去泪水。唯留了那抹青丝低垂在耳边。
老夫人目光深沉,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茹儿,你可想清楚了,庆王虽说是天潢贵胄,皇家血脉,但庆王妃犹在,侧妃看似风光,各种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你年岁尚小,就算过了此坎,小心筹谋,未必就没有好姻缘。”
顾禾茹低着头,绞着手帕,咬唇沉默着。
“老夫人此言差矣,儿媳并不如此认为。”没想到先开口的竟是顾二夫人,“庆王年少英才,是第一个出宫开府的王爷,皇帝重用,朝中得力,与普通的纨绔子弟大大有别。”
“至于庆王妃,与儿媳一般是个没福气的,十日里能起身三日便算好的了。茹儿嫁过去还会受一个病秧子的气不成?”
“再说,茹儿此番已经是流言在身,就算是仍旧清清白白,想必也找不到比庆王更好的人。”
“更何况,茹儿若成了庆王妃,与贵妃娘娘便是妯娌,日后还能多入宫陪贵妃娘娘说说话,逗趣解个闷也好。”
顾二夫人说几句便停下来缓一口气,到底是将话都说完了。
老夫人听完半晌都没有开口,顾清若倒是在顾二夫人提到贵妃的时候打量了她好几眼。
作为顾禾茹的娘,顾二夫人理应在顾禾茹的婚姻大事上出言,不过顾清若没想到的是顾二夫人会说出这么一长串来,一点都不像是她往常做事的风格。
老夫人还未回话,顾二老爷便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母亲,儿子觉得浣娘说得有理。”顾二老爷进门给老夫人行过礼后,便接着把话说完:“前些日子儿子去户部办事之时遇到些棘手的事情,恰巧遇到庆王也在,出手帮儿子解决了那些麻烦。瞧着人品方正,待人颇有风度,坊间风闻也极佳,先帝也曾金口赞过‘贤王’,想来人品不会有错。”
顾二老爷心中还盘算着,这欠下的人情还不知要如何还清,若是成了他的女婿……
哎呦,这庆王给他当女婿,他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老夫人颇有些无奈地扫了这棒槌儿子一眼,指望着他开窍是不可能的了,什么时候能不要瞎掺和就谢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