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旻文帝当众准允她和秦子墨的婚事作废,还免了她的死罪,罢了秦子墨的官职时,她还有些感激的意思,如今再经历这些事,她才知道自己始终是年轻了,根本没有弄清楚旻文帝的如意算盘是怎么一个打法。
先让她嫁入端王府作为警告秦子墨的一颗棋子,发现她的过人天赋之后又顺水推舟准了她的休夫,就着这桩风波降罪于秦子墨,把未能查明秘案的他降了官职,转身又将二儿子推上大理寺卿的位子……
前些日子林芷若偶然得知秦子墨在秦子裕接管了大理寺之后,旻文帝恐他闲着无事,又把往日秦子裕掌管国库的职位司宝安在了秦子墨的头上,如今细想一下,这旻文帝倒是挺会下棋的!
他明知道皇家子弟之间明里和和气气互相尊重,暗地里却是为了将来继承皇位而斗法,就趁着这次机会把精明善于交际的秦子裕弄到大理寺查这桩秘案,表面上是给他个尝试破案表现才能的机会,实则是为了把秦子墨弄到国库去看管钱财,让他有机会把不清晰的账目都折腾一遍,看看秦子裕有无贪污……
说不定这件案子,至今秦子墨都还是继续在负责,秦子裕作为外行只是出来走个过场,顺便演一出瞎猫碰死耗子的戏给他看而已。
案子查出来了,说明秦子裕有本事担任,他就奖赏他一番继续用人,破不了就把秦子裕贬了,让他去继续做他的生意。而秦子墨,查得出秦子裕的污点就官复原职,查不出就继续两边跑腿,等到秦子裕发现真相的残酷回到原点,两兄弟暗自较劲,最终……
依着林芷若对皇族各个有望能继承皇位的皇子的了解来看,旻文帝此举已经很明显,他就是要看看这两个儿子谁更有能耐,好从中挑一个?
可是太子……
林芷若想到此处不由得一冷,难不成,只是要他们两个互相打压鹬蚌相争,太子从收渔翁之利?
等等,他们谁继承皇位,管她毛事啊!
林芷若收回神思,对秦子裕说道:“这些人既然入了官员的宅子捉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不过是他们善于隐藏所以蒙蔽了官府的眼目罢了,仔细勘察一定会有所发现。”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问题就在于,这些官员往往在幼子被劫数日之后,才战战兢兢上报官府,彼时贼人留下的线索早已难以寻辨,这正是案子的愁人之处。”秦子裕不由得皱眉摇头,还叹了口气,“为了防止再有这等事发生而被事主隐瞒,早在三弟手上就已经派人暗中观察余下有幼子的官员,以便第一时间进入现场,可是始终是捉摸不透贼人的轨迹。”
林芷若没说什么,只是取过贼人犯案的记录来,一页一页慢慢看着。
秦子裕不敢打扰她分心,便默默地瞧着她,倒一杯香茶递去她面前。
接近半日过去,林芷若终于放下记录,喝了口茶便自己轻车熟路地取过白纸笔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瞧她这股熟悉劲儿,想必往日时常和秦子墨在这间屋子里一起做事?秦子裕心中莫名有些堵。
“三个月之内他们接连暗中偷走数十几个幼儿,平均下来每七天就偷走一个,算上计划出动和潜伏逃离的时间,结合各官员家的距离,细细算下来,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芷若一本正经地分析着,留下悬念等着秦子裕主动发问,却发现秦子裕没有接话,她抬头无语地瞧着秦子裕,只见他正望着自己,闻声才迟钝地问她:“你再说一遍。”
林芷若重复了一遍,也不待他问,直接下结论道:“贼人是团伙作案,而且有着十分详细毫无漏洞的步骤,甚至于,他们在朝中还有里应外合的帮手。”
“团伙作案?可是每一次,暗中观察的线人都没发现可疑人,何况是团伙?”
林芷若淡淡一凝眉,对他解释道:“团伙作案并非是要团伙当中所有人都出面,他们只是像一个正常机构一般,分工合作,互相掩护通风报信,只要足够熟悉足够默契,想要把一件旁人看来为难的事办得毫无错漏,根本就不是难事。”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些贼人可真是太狡猾了,难怪这案子这样难办。”秦子裕讽刺地一笑,继续说道:“想朝中多少差役,大多都只为每月那点俸禄而当差,进入到官府之后,一个个满门心思升官发财,平日互相巴结勾心斗角,遇到难事推诿后退,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为大越百姓做事,谈默契更是痴人说梦。有这样一伙贼人,也无怪这么久都没能破案。”
林芷若看秦子裕这副忧国忧民的样,突然发现这些日子他的脸色大不如前了,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不复往日的清明开朗,一向磊落的眉间也染上了难得的愁绪,想来大理寺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颇为棘手。
她抬手抚平秦子裕的眉间,不由得放软了语气安慰他,“从古至今,哪朝哪代都有这样的人渣,不过你要记住有句话叫做‘邪不胜正’,这桩秘案放在别人头上可能无解,不过有本神探在,谅这伙贼人也奈我不何,我们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秦子裕捉住她的手望着她微笑,点了一下头,“有你这番话,我觉得大越的前程分外光明了。”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掌心想贴,“两人同心,其利断金!”
“阿可听说林家大小姐死了之后,一直很伤心,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挑个时候,我带你去见她?”
林芷若抽回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