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是李四的声音，苏起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就准备埋怨李四几句。但是，看到李四模样的时候，苏起说不出话来了，实在是李四这个时候的样子，真的是太吓人了。
半边脸都没了，只剩下一些血肉和两个眼睛，这也就是夜色浓，普通人也没机会看见，这是能吓死人的一张脸啊。苏起看着这个自己此生最熟悉的人，眼睛有些酸起来了，他拍了拍李四的肩膀，却觉得手掌黏黏的。
这是血，这是李四身上的血啊。
李四的胸口，肩膀上，都有着刀伤，他是活不成了，或者说，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就剩下一口气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呢？李四，你没找到团长吗？”有些时候，基本上就是无话可说，那就是没话找话。你跟什么人会没话找话？
要么就是最熟悉的人，你不想失去的人。
苏起不想伤了李四，因为他想让李四多喘几口气，哪怕是这么个熟人在他身边多喘几口气，苏起都会觉得不那么孤单。
李四嘴巴里面全都是血沫，那半张脸挤出笑容来，别提有多痛了，他轻斥道：“别想那没用的，老子今天就要死了，是有事儿托你去办。”
苏起抹了把自己的脸，发现上面全都是泪水，擦都擦不掉，他拉着李四的手，却发现那手一点力量都没有，软趴趴的，李四将一封信交到苏起的手里，笑着说：“便宜你小子了，虽然你不会玄气，但是，冲你打我这胆子，我未婚妻就交给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得给我看好了，养好了，以后多生几个儿子，得有一个姓李，告诉他，他爹叫李四。”
这事儿说完，李四就咽了气了，苏起看着信封上面的字儿，他全都认得。按照团长的说法，他只是失忆，不是脑残了。他也不纠结自己为什么认字这一说，看着信上面的东西，他咧着嘴巴笑了笑，那笑容满是苦涩。
那就跑吧。
看着身后的硝烟，苏起没有丝毫的留恋，至于李四，他也没有管。把李四的事儿给办了，他想必也就瞑目了吧，至于尸体？人死了之后，是被狼吃了，人吃了，蚂蚁吃了，疽虫吃了，又有什么区别？
战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岗哨都因为需要，上去了。苏起甚至还看到了一些佣兵团的熟面孔，但是，连名字都叫不上。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但是，苏起并不想理会。
一个人其实只容得下一个小天地，其余的人，都是陌生人。除了维持起码的底线之外，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在他眼中的区别，也不过是男和女罢了。
苏起跑了，活着跑出了战场，他露出了笑容。
按照李四的嘱托，他应该会和李四的未婚妻成亲，生娃，其中一个娃让他姓李，其余的都姓苏。占了李四这么大的便宜，苏起的心里面着实过意不去，但是，想着自己也算是给李四留了一个后，他这愧疚也就没了。
苏起路上遇到了小溪，洗了一把脸，看着溪水之中的倒影，嘿，别说，唇红齿白，就是嘴巴有点歪，微微有点地包天。但是，这无伤大雅，整体来说就是个中上之姿吧。
得，老爷们说什么姿色，有那么点矫情了，男人，应该有点味道才是，这是老团长说的。
可是，左看右看，苏起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独特的味道？他摸了摸怀里面的两个金币，六个银币，跟李四说了声再见，成了他的财产了。
李四也真是，这还得自己摸摸兜才摸出来，人都死了，你说你还这么贪财？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真的是挺吓人的，让苏起一个哆嗦。
“把手举起来。”苏起举起了手，手里面的两个金币，也给那人摸了去。“行，看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说着话，提起刀子就砍啊。
溪水之中的倒影下，那个彪型汉子的脸，牢牢的记在了苏起的心里面。
这是得有多倒霉啊，遇到一个劫财又劫命啊，这不讲究啊这人。
“噗通。”
苏起跳到了溪水里面，就开始游水，那跑得快的，让那举着大刀的汉子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就走了。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一个顺手打劫的事儿。
苏起顺着溪水游啊游的，游到他有点受不了，他才到岸边躺着休息，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
“咦，这怎么有个人呢？”
“看着是个当兵的，别管他。”
“爹说了，不能见死不救，把他带回去，给他口热的，能不能活看他的命了。”
于是，苏起就被两个性格有点彪的兄弟给拖回去了，这一路给苏起蹭的啊，还不敢吭声。一看就是猎户，这来上一两句不中听的，人家可能就直接把他给宰了，然后用他的肉去引狼。
一口熬得浑烂的羊肉下了肚，一口羊肉汤热了肠，苏起算是活过来了。半眯着眼睛，算是睡了一会，半夜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一个人在自己床头坐下。
没点灯啊。
这给苏起吓的，这是咋的了？看了看窗外，夜黑风高杀人夜？想要做点什么，但是长途跋涉的，身上也没有什么武器，看这人虎背熊腰的，他可真有点心里没底。
“醒了。”
一盏煤油灯亮起来了，照亮了那张本来就被苏起看得明明白白的脸，苏起是个夜眼。
“看你这个样子，是个军人？逃兵？”
逃兵，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词，下意识的，苏起就想否认。
“你的信我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