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实在无法归功于他,是他亲生爹妈太牛逼了。
“看不看dvd?有滕华涛的《上海堡垒》,不过是抢先版的,正版买不起。”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喋喋不休是在对牛弹琴。”
“不看,周末我们仨要一起去看。好像新区的成龙电影院还在上映着呢。”李耀辉说。
“后座空调热不热?”似乎是在强行扯开话题。
“行了,别老像个司机似的说话,”李耀辉觉得有点累,“我这里不要司机。”
“给儿子当司机有什么丢脸的,”男人脸皮根本就是厚如城墙,或者神经回路迟钝得赛过乌龟,在学校里他的前桌陈逸峰总说他反射弧太长,看来是遗传的,“小时候我还给你当马骑呢。”
李耀辉的心里微微抽动了一下,懒得再和男人说什么了。
——真烦,老是淡定地说出让人添堵的话来,有可能是最后相处的时间了,正正经经说点话不行么?就说小时候那小破屋里骑大马也行,可别东拉西扯的,李耀辉默默地想。窗外一片漆黑,透过重重雨幕,路灯的光微弱得像是萤火,路上已经看不到车了,大概开始封圆通大桥了。
“对了,夏岚她……妈最近怎么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李耀辉忽然问道。
“跟以前一样,上午起来弄弄猫,下午出去买东西,晚上跟那几个阿姨喝喝酒,喝完一起回来接着聊天,第二天早晨又睡到九点十点。”男人听着犹豫了一下,“反正爸爸也老是出去应酬,没有很宠她,她这样子也觉得蛮好的,不烦人,就是我10点左右打个电话回来问问她到家没有。”
李耀辉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知道男人一定会问这个问题,说出来就好像大出一口气,妈妈是过得蛮好的,反正肯定不想他,李耀辉的母亲没有任何亲人,唯一的哥哥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死了。而现在都变成沧海市著名的交际花了,去哪里都有一大群人供着她。这么久了,男人也该习惯了吧。
“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啊。”男人说,从后视镜看去,那张至今还算英俊的脸没啥表情。没一点反应,果然是迟钝如他该做的。
“嗯,我会按你说的,晚上睡前盯她喝牛奶,还有吃**,她要是跟那帮姐妹聊天,我就把牛奶给她热好端过去。”李耀辉说。
这就是男人唯一叮嘱李耀辉每晚要做的事,真奇怪,把女人都弄丢了,却还记得一杯牛奶,又有什么用呢?妈妈从小就养成每晚要喝一杯热奶的习惯,加半勺糖,这样才能睡好,不然就会睡睡醒醒。不过现在她大概都快忘记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男人给她热牛奶喝了,反正在这个男人之前有姥姥给她热牛奶喝,这个男人之后有儿子给她热牛奶喝,好命的女人始终有人给她热牛奶喝。
“沧海一中真他妈牛,今年十七个考上清华北大的,儿子你努力!不要丢我的脸啊!”男人把妈妈喝牛奶这一节揭过,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关心李耀辉的学习。
“我不想再国内读书,我想直接考出国,我自己报了下个月考托福。”李耀辉冷冷地顶了回去。
他对男人的关心没什么好感,因为男人永远是嘴上说说。
更别提初升高的那次毕业典礼了,对于初中部高中部都在沧海一中念的李耀辉来说,那种毕业典礼算不得什么,不过掉头去高中部的楼上课而已。李耀辉想了很久,给男人打了个电话说要不你来吧。男人嘿嘿地答应了。
结果那天李耀辉是毕业典礼上唯一背后没站人的学生,站在主席台的第一位接过校长授予的“优秀**书”。他是那一届的第一名,本来想让男人知道。但是她终究没有出现,李耀辉像一个大傻子似的孤零零站在操场上,飘起了雨滴,他手中的那一张奖状已经被揉成了一个纸团,男人也依旧没有出现,最后是教导主任硬生生地把他拽到医务室。
“唉唉,我真的没忘,那天老板忽然说有重要客户来,要去洗澡,非要我开车,我只好开车带他们去,本来估计还能赶上的,谁知道他们一洗就洗到第二天早上……”男人哼哼唧唧地解释。
李耀辉隐隐约约知道男人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经常上晚报的,也知道男人所说的“洗澡”是什么地方。
有同学跟李耀辉说过,“我上次看见你家那辆保时捷停在那个洗澡城门口,然后压低了声音,“那是做坏事的地儿吧?”简直是句废话,装饰得和罗马皇宫一样的门脸下面,七八个短裙恨不得短到腰胯低胸恨不得低到胸以下的女孩浓妆艳抹地迎宾,各式各样的豪车下来各式各样的大叔辈人物长驱直入。李耀辉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那门脸,想着黑夜里男人的老板和客户们在里面花天酒地,男人靠在他引以为傲的保时捷上抽烟,烟雾弥漫在黑夜里。
他这种人,也就这种人生了。
“出国不好,”男人还在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