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舞见她这般,心如刀割,若是再这样哭下去,会不会便成瞎子?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漠影卫,却被面前小姑娘吓到手足无措,指尖一点,点在了孙思柔的昏睡穴上,不管怎样,先带回重华宫吧,在公主身边,她或许会好些。
魅舞低头看她,小小的一张脸,眼皮哭得红肿,鼻尖也泛着红,头发一缕一缕地糊在额头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碎发别到耳后,连她自己都未察觉,手在颤抖,明明杀人的时候,都没有过丝毫迟疑的。
这个软萌的小姑娘,总喜欢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心里的疑问仿佛没有尽头,倘若她多点耐心该多好。
罢了,以后不管她怎样碎碎念,她都会一直听下去,再不会冷脸相待了。
魅舞幽幽叹息一声,把她抱在怀里,消失在冷风中。
她们的身影刚消失,巷子里驶过一辆马车,朝着将军府大门口疾驰而去。
钟灵苒从马车上走下来,被人扶着进去,先是去见了钟将军和将军夫人。
钟将军仍在气头上,一提起钟良钰,就气得吹胡子瞪眼,明明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就做出那等糊涂事了呢!
将军夫人想到儿子跪在祠堂里都好几天了,再这样跪下去,膝盖真的要废了,以后还怎么练武打仗,只能给女儿使眼色,让她帮忙说道说道。
钟灵苒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钟将军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根本不听,没有办法,她只能先去祠堂见一见弟弟,其实她心里的疑问也很多。
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抬头往周围的屋顶看了看,低声道:“流星,去把金元宝三个带过来。”
流星点头应是,身形一闪,已到了旁边一座屋子的顶上,没多久带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过来。
钟灵苒低头看着三人,语气微寒。
“看你们这神情,想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你们打小跟在我阿弟身边,亲如兄弟,我爹爹和娘亲待你们也亲如子女。我虽对你们严厉了些,但也不曾亏待过你们吧?”
宏金、宏元和宏宝本就愧疚难当,此时听她这话,心里更是难受,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将军府对我们恩重如山,若不是老爷当年收留,我们或许早死在外面了。”
钟灵苒闭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一片冷冽。
“既是如此,你们便该好好护着阿弟,他任性,要去妓院那等污浊之地,你们为何不拦着?!
非但不拦着,听说还是你们驾着马车亲自送过去的?!这便是你们的报恩方式吗!”
宏金脑袋都磕出血了,伏在地上,身板却挺地笔直。
“大小姐教训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本该拦着的,可小将军说,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除非他死,我们三个没有办法,最后只能顺从。”
钟灵苒眉头紧皱,冷嗤一声。
“以死相逼?呵,没想到我阿弟还会做出那等事,看来是碰到难事了,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宏元左右看了两人一眼,梗着脖子,咬着牙。
“大小姐,小将军那晚正在练剑,后来收到别人发来的信息,说是孙小姐在寻芳阁,若是去晚了,就只能收尸了。”
宏宝也皱着一张苦瓜脸,“是啊,大小姐,我们原本死也不愿让小将军去那等地方的,可是一想到孙小姐的安危,只能认了,小将军对孙小姐的感情不一般。”
钟灵苒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等事,虽然猜出了他绝非自愿前往,却没想到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但转念一想,也是,阿弟长这么大,唯一能让他乱了阵脚的,或许也只有那个孙家的小姐了。
想起上次在国公府,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挡住那小丫头,面不改色地说是他杀了人。
那时候便应该明白的,阿弟已经陷进去了。
钟灵苒抬头看天,过了许久才低叹一声,“行了,你们起来吧。”
阿弟因为救那个小姑娘而去了妓院,最后却要娶一个jì nǚ入门,也不知这到底是孽缘还是什么。
宏金三人从地上站起,见她转身要进祠堂,又低声说了一句。
“大小姐,刚刚孙家小姐来过了。”
钟灵苒脚步顿住,眼里满是惊诧,却又快速收敛,“我知道了。”
她走进的时候,脚步放的极低,刚进门便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有些弯曲着,肩膀在小幅度的耸动着。
阿弟在是哭吗?
钟灵苒从小看着钟良钰长大,对这个弟弟格外严格,在她的印象里,似乎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见他流过泪。
因为将军府有规定,凡将军府子弟,终生不得纳妾,只得娶一门正妻,所以子嗣格外单薄。
当年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忙着张战沙场,子女本就不多,再加上战死的,病死的,最后也就剩下钟将军兄弟俩和淑妃钟元霜三个子女。
大房钟将军得一子一女,而二房也仅有钟灵岫一个,加起来,也就三个孩子,钟良钰既是将军府的嫡长孙,也是唯一一个男孩儿,可想而知,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所以自小时候起,便对他要求格外严格,不论是武艺还是兵法,什么都得学。
钟灵苒至今记得,那时候钟良钰才五岁,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太阳穴扎马步,因为时间不到,最后晕了过去,可是醒了之后,还要继续蹲。
她偷偷看着,偷偷抹泪,却无能为力,仍要绷着一张脸,对他冷脸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