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间,就见杜苁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见已有凉意的深秋,杜苁故作倜傥姿态,又想起那日在席上的杜苁,实在判若两人,不由大笑起来。
杜苁见杜蘅笑得光风霁月,若冰山洗颜。不由道:“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
杜蘅见他摇头摆尾的胡吟一通,不由怒道:“大哥哥,几日不见,文采斐然啊!不知这几日二叔可曾得闲考教你的功课?”
见杜蘅戳中自己痛处,不由谄媚道:“妹妹就饶了哥哥吧,我瞧见我爹,就腿肚子打软,哪还敢主动送上门去!”
知道二叔对他严厉,见他服软,就暂时饶过他。于是便问道:“大哥哥莫不是有事?”只见杜苁讪讪道:“还不是我那帮狐朋狗友,听闻大妹妹天人之姿,还有通神的本领,无不艳羡,想请我约大妹妹出去,好叫他们见识见识。”
杜蘅一听,火从心起:“大哥哥,好没道理,明知道内宅女子不可见外男,你竟敢让妹妹抛头露面,要我违背《女戒》、《女训》么?”
杜苁听了,自知理亏,忙讨好道:“我已驳回了那起子活王八,想我大妹妹乃当朝国师,皇帝都得小心伺候着,对吧?”
见杜苁自打自脸,杜蘅掉头不再理会。却见杜苁长叹一声,又道:“表哥他要走了!”
杜蘅一愣,想起思源亭那日宗希好似有话要说,可随后自己就中了媚毒。只因记挂着木桶,从孜岚院回来得又急,故一直未曾听表哥好好说话。忙问道:“何时,去哪里?”
杜苁失落道:“过两日就启程,回西楚!”
杜蘅奇道:“西楚?为何回西楚?”
杜苁上下打量了杜蘅几眼,直看得杜蘅毛骨悚然。道:“大妹妹可真全忘了,姑父是西楚国人,你竟不知?你可真不关心表哥!”
知道杜苁和宗希感情深厚,可自己当初遗留的片段记忆中着实没有表哥这段,没想到姑父也就是自己母亲的师兄竟是西楚人。
杜蘅不由自责道:“到时,我自会去送表哥的,大哥哥请回吧!”
见杜蘅又莫名驱逐自己,杜苁摇了摇折扇,浑不在意,甩甩头颠颠去了。
杜蘅想了想,招呼雀儿一起去了孜岚院。敲了半天门,才见听墨鬼祟的打开门,还四处张望了一下。雀儿不由好奇道:“你瞧什么呢?”
听墨眼皮不抬,仍自张望道:“漱月这丫头躲得越发机灵了,我竟瞧不见她!”
雀儿听了大笑道:“你秋梦没醒呢,二小姐和大夫人都被关了祠堂,对着我们夫人的灵位思过去了,你哪还能瞧见漱月?”
听雀儿嘲笑的冲他翻着白眼,听墨不由挠头:“我说这几日怎么瞧不见她呢?”说罢赶紧殷勤的迎了杜蘅进门。
待来到宗希住的厢房,只见杜由嫣脸颊红润,少了往日的歇斯底里,正安静的坐在桌前,由着宗希为她打理一头乱发。
正午金色的阳光透过喜鹊盈枝的窗棂,洒在这对母子脸上。宗希低垂着头,认真的用木梳一缕缕梳通打结的头发,温和的和母亲小声说着话,杜由嫣不由笑了起来,依稀可辨昔日是何等的风采。
杜蘅只觉得画面是如此的祥和安宁,竟不忍上前打扰。
听墨早已嚷出了声:“少爷,表小姐来看你了!”
见听墨如此煞风景,杜蘅不由白了他一眼。宗希却已转过头来,小声安抚了又惊惶不安的母亲,领着杜蘅去了书房,留下听墨照顾杜由嫣。
来到书房,宗希笑道:“阿蘅今日如何有空?如今国师也这么清闲?”
见宗希有心情调侃自己,杜蘅知他心情不错。忙道:“听大哥哥说,表哥要回西楚,我特来问问何时动身?”
宗希眉头一皱,长长羽睫闪过,鼓足勇气道:“只他多事!不过既然表妹来了也好,父亲命我带表妹随行,就在后日辰时出发,不知表妹意下如何?”
杜蘅一听,愣住了:“姑父竟然也要带走自己?”不由心中感激道:“我如今身为国师,即将赶赴江南道、湖广道赈灾,如何能和表哥同行?不若表哥给我个住址,待我忙完去寻表哥,再……。”
宗希知她是想去拜祭钟芙蓉,叹息一声道:“也罢,你来西楚,可去皇太弟府寻我。不过,切记,我和父亲的身份不可为外人道也!”
杜蘅惊讶道:“姑父竟是西楚的皇太弟,那外祖知不知道?”
宗希了然道:“阁主自然知道,曹山长也是清楚的,我知阿蘅忘了以前的事,不知可还记得儿时在西楚的日子?”
杜蘅更惊讶了,自己竟然还在西楚生活过?
看着杜蘅茫然无措的样子,宗希不由伸手点向她的眉心,温和道:“小时,天天缠着我的人是谁?”
随后又不好意思低下头,如蚊蚋般低语道:“我们就是在西楚定的亲!”
杜蘅不由心中尴尬:“我好像都忘了。”
宗希见杜蘅不为所动,茫然若失:“忘了就忘了,只从现在开始记着我对你一点一滴的好就成。”
杜蘅来意已了,再待着更觉难捱,忙告辞道:“后日我送表哥出城!”
宗希忙道:“不用了,我自悄悄的出发,不可惊动杜由检。我要走的事只杜苁和你知晓,切勿说出去!”
杜蘅连连点头应是,命雀儿送上些准备好的衣物点心,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