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
火炼回头扫了赵毓一眼。
四只狼一般的幽幽双瞳视线相撞,碰撞出慑人的冰花火芒。
蔑视。
赵毓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鄙夷至极。
赵毓只觉得自己的双目被那目光灼伤,一时间眩晕难耐,只是,瞳中的乖戾有增无减。
“火炼,朕要杀了你。”
赵毓低声道。
郭采萍的哭声虽在耳畔,他却什么隔了一层天地,全然不闻了。
火炼依旧是在马上居高临下地俯瞰他,继而,一拍马腹,往山下去了,身边拥着一群猛犸兵,自己则亲自守着那辆囚车旁,寸步不离。
雨越下越大,滴滴如豆。
砸得铠甲叮叮咚咚,马带的
乌米尔道:“大哥,下那么大的雨,咱们找地方躲雨吧,赵大人又不是健全人,还有内伤,你把他淋个三长两短的,就不用父皇治罪,直接找个地方埋掉烧掉吧!“
火炼冷冷哼了一声,只管策马前行。
“阿嚏——阿嚏——阿嚏——”
赵隽连打三个喷嚏。
“他是瘸子,不是病夫。”
火炼头不抬,眼不睁道。
一行人行至山下,见有一农人打了把玄色油纸伞,用马鞭一把从人手中夺过,扔下一大块金子,将伞扔到乌米尔身上:“给他绑上。”
乌米尔惊诧地瞄了雨中的火炼一眼,下马将这伞为赵隽的囚车绑了挡雨,找不到绳索,火炼道:“不是有箭吗?”
乌米尔一喜,将士兵身上的箭拿来,仗着好内力将箭掰弯成泥,绑牢了伞,跨上马,笑嘻嘻道:“大哥,我真不明白,你那么赏识他,为什么就那么和他过不去?”
火炼冷冷瞪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你想让他帮你夺天下?妄想。天下马上就是他们的了!”
乌米尔只得赌气闭了嘴。
火炼却拔了刀,往乌米尔身后一抛,数人倒下。
孽龙甘蠖刀收回,运气再抛出去,又一干人胳膊腿齐飞。其中尚有美貌女尼的纤纤玉臂,飞往空中,火炼不忍地斜了眼角扫视别处。
原是那山上的人为救赵隽追上来了。
又是一阵琵琶鸣,如折了孔雀的脖子,似拔了山鸡的尾翎,如牦牛哭,犀牛唱。如流水凝滞,如山峰震颤。
火炼顺着了鸣乐的方向,直用“天南地北双飞掌”将琵琶镇去,那琵琶纹丝未动,弦子却皆断。
一干武林中人被那掌力迸出几米外。
“放箭!”
火炼一声令下。
万箭与那武林中人齐发。
听得一声清朗的“撤!”,那武林中人们退散了。
又是一阵赶路,雨却越下越细,时值傍晚,天放晴了,一拱彩虹在天边铺陈开。
翻了一座山,猿猴聒噪而鸣。
素日喜静的火炼好不烦心,眼前亦有些发黑,猛犸兵们亦已疲敝,只得让众人在溪畔歇了。
火炼双手抱了刀,一言不发地下马坐在一块石头上,守着赵隽的囚车边。
乌米尔取了山泉,欢喜地道递到他煞白的唇边:“大哥喝水吗?很甜!”
火炼摇头。
乌米尔又转身向赵隽,憨憨地笑问:“赵王爷,你喝水吗?“
赵隽笑容如晚霞般明鲜:“多谢乌米尔王子。”
乌米尔忙喂赵隽喝了,喝完水,果然出问题了。
只见赵隽对火炼十分羞愧地仰头道:“火炼太子。”
火炼知他没有好事,只道是一阵风吹过。
赵隽又唤道:“火炼太子,可否让小人解手呢?”
声音和煦如春江水。
火炼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就地解决。”
赵隽略一思忖,十分为难地笑道:“太子殿下,我已经被你折磨成这般,倒也无所谓了。只是,你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怕是有什么闻不得的味道,玷污了太子的嗅觉。”
火炼道:“孤闻不到。”
赵隽打量着他腰间洁白无瑕的一块白狐腰带,笑道:“好吧,那我要解决了啊。”
火炼寒瞳中纵有万记冰刀子直抛向赵隽,却起身亲自将他扶出囚车,将他扔在地上。
不远处,猿猴瓜瓜的吵叫,近处青蛙呱呱地鸣。
赵隽面上如染了胭脂,伸出一双五花大绑的手,为难道:“太子殿下,好人做到底呀,能……扶小人到远处解决么,像小人这样寸步难行的可怜残废,实在是不好当着众士兵面前解决,这是亵渎军威呀。”说完,还捂了小腹。
乌米尔只管望着天边一弯浅月,忍笑道:“大哥,要我扶着赵大人去吗?”
火炼冷哼一声,把那人从地上捞起,拖了去前方,避开众人。
“快些。”
火炼冷冷道。
两人终于平视对方。
类似的修长身段。
“太子殿下,您得扶着我呀。”赵隽道。
火炼剑眉一敛,强压了火气,双手从他肩窝处搀扶了,扭过头去。
赵隽正欲解腰带,手一转,运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掌向火炼袭来。
火炼忙弃了他,躲了这一掌。
赵隽失去重心,刚要跌倒在鹅卵石上,却被一个玉石色衫子的影抱住,使了轻功翻飞至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火炼刚欲飞身去了,却见赵毓抱了琵琶,一脚飞到他脸上。
这边躲了,身后石尚雪亦挥剑攻上。
火炼忙出刀去挡。
大批武林中人涌上。
火炼忙道:“赵隽跑了,快追!”
乌米尔仗了过人轻功,便往火炼指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