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里走去,在无数古木下踏叶而行,细碎的足声反倒更增一分静谧,仰头透过枝叶间隙极目向远处眺望,隐隐峰峦叠翠,巍巍佛殿恢弘,远如繁华浮世,而此处,却如此清静欢喜,宛若悠悠世外。
风云烈的外公云山,因着身份特殊,并未与其他僧人一起住在僧舍里,而是单独辟出一方小院,供他悟禅静修。
小沙弥引着他们进入那个小禅院,便打算止步离开,风云烈却叫住了他,请他帮忙泡一壶茶来,小沙弥答应着去了。
小禅院十分简洁,一方露天的平地上铺就青砖数匹,浓密灌木环绕中,一株如伞般伸展开的菩提树下,掩映着一幢素朴的平房。
俞团团想到风云烈的外公可能就在那小平房之中,顿时就紧张起来,风云烈感觉到,手指轻轻摩挲着掌中的小手,转头温柔安慰地看了她一眼,便牵着她向那幢小平房走去。
还未走到门前,门却从里面拉开了,一名小和尚推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从里面出来,一看到他们,立刻停在了门边。
“外公。”风云烈也停下了脚步,轻声唤道。
“烈儿,你怎么来了?”云山有些惊讶地看着风云烈,随即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孩,面色未改,幽深的眸光却微微一缩。
俞团团紧张地差点闭住了呼吸,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心又好奇地看着轮椅上的老人,抿着小嘴,保持乖巧安静。
已近八旬的云山,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得出当年的高大英挺器宇不凡,尤其一头乌发竟未有一丝银色,如果不是面容上几道经年的褶纹,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快要八十岁的老人。
他的五官线条清隽明晰,跟云竹轩颇为相似,而云竹心却只有那么一两分像他,估计应该是更像云山早已过世的妻子。
由此想来,风云烈的外婆一定也是绝色美人,所以才会有云竹心姐弟那样出众的外表,尤其风云烈与云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一家子让人嫉妒羡慕的基因啊……
俞团团浮想联翩,乌溜溜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却一直不敢过多直视对面坐在轮椅里的老人,他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幽如深潭,那般洞彻人心明察秋毫的眸光,让人感觉在他面前仿佛无处遁形,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她不由自主地往风云烈身后缩了缩,说不上来是害怕,但是有些被震慑住了,这老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那一身的凛然气势,一见便让人心生敬畏。
风云烈注意到云山的眼神,大掌紧了紧女孩的小手,眸光在云山膝上的毛毯扫过,想了想,说道:“外公,屋外冷,还是进屋吧。”
云山深幽的眸光再次扫了眼俞团团,又看向自己的外孙,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和尚推他进屋。
风云烈牵着女孩也跟进了屋内,俞团团顿时感觉到一室的温暖,这屋里备有空调,云山在这里过得倒是十分舒适。
只是房间里布置得十分简单,如同最为普通的僧舍,除了必备的起居用品,只有一书柜的佛经与梵训,甚至连电视都没有。
云山一进入房间,就让那小和尚稍后再来,自己推着轮椅转身,神色沉静地看向风云烈。
风云烈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那个引路的小沙弥端着一只茶盘走了进来,风云烈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小沙弥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向云山合十行礼,便转身离开。
风云烈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热茶,转身看向女孩,温言道:“团团,给外公敬一杯茶。”
俞团团一直不敢吭声说话,这时连忙乖巧地接过了那杯茶。
云山闻言,眸光又是一缩,看了眼小姑娘,又看向风云烈。
风云烈看着他,抿了抿唇,很认真地说道:“外公,我结婚了,这是我妻子俞团团,我专门带她来见见您。”
云山一直不动声色的面容终于现出讶异,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简直有些无法置信。
“你说,她叫俞团团?”他忽然问道,眸光却一直凝在女孩的小脸上。
“是,她叫俞团团。”风云烈应着,又转头看向女孩,“团团,给外公敬茶吧。”
俞团团懂事地点了点头,捧着茶杯先向云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双手奉上热茶。
“外公,请喝茶。”
软软糯糯的声音,似惊醒了走神的云山,他看着那张低眉垂目的小脸,眸光中仍有些惊疑不定,迟迟没有伸出手去接过茶杯。
风云烈心疼自己的媳妇儿一直这样躬身弯腰,忍不住提醒云山:“外公……”
云山闻声,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微微失态,不由蹙了蹙眉,整了整面色,抿唇接过了俞团团敬来的茶。
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朝俞团团点了点头:“乖。”
俞团团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谢谢外公。”
她下意识地往风云烈身边靠了靠,有些不敢再跟云山对视,莫名觉得,那道审视的眸光,一直在深沉的眉头下打量着她。
她本来就有些自卑,此时忍不住就要胡思乱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惹人嫌弃。
卿玉暖在山上陪伴了老人那么长时间,她总是一副极为温柔得体的模样,言行举止滴水不漏,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所以此时的云山,是不是正在拿她们作对比?
她想到这里,就莫名觉得对面投来的目光更加锐利挑剔,顿时浑身上下都感到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