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年三十夜,在京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需入宫与皇帝同乐,原本家中女眷只需携带有品阶者,但今年皇帝开恩,为了定远将军能携家眷同往,便开了恩,让几位家眷无品阶者也一并入宫。
这是开国以来从未有的殊荣,一时间镐京权贵臣下皆是心中暗自思忖,皇帝对定远将军的恩宠,怕是再无人出其右了。
江仲离骑马跟在马车旁,见江浮月从里面探出头来,侧头问她怎么了,江浮月抿唇笑起来,“阿爹无事,我就是好奇,陛下怎么会特许我与阿娘一道入宫?”
她其实并不想入宫过年,重生前她的年是在姨母房中过,重生后她想单独跟家人过,可却被皇帝陛下一纸诏书宣进了宫,而这一夜,恐怕事端多于欢喜。
马车一路从长街入了第一道宫门,行至二道宫门便要步行前往禁宫。
下了马车,江浮月依在母亲身边,一家三口缓步沿着宫道往前,远处是巍峨层叠的宫殿,美轮美奂,近处则是次第宫灯,灯影摇曳。
“头一次入宫可紧张?”江仲离挽着王瑶的手,眼睛却看着女儿江浮月,怕她第一次入宫紧张,一紧张便容易行差踏错,他即便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也难以护其周全。
江浮月自然知道江仲离心中的担忧,便摇头说并不紧张,只是从未见过这么巍峨的宫殿,一时间慌了神而已。
夜宴设在重云殿,等江浮月看到大殿那扇朱红色大门时,也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郁林王及其一种家眷,眼神顿时便暗了几分,贺子章,前世她杀他一次,今世,若他还敢再靠近云湘,那她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次。
江仲离远远看见郁林王府众人,郁林王府的人也瞧见了他们,便停下步子,似是在等他们上前见礼。
王瑶收回放在江仲离手中的手,理了理衣裳,看了眼镇定自若的江浮月,便安心的跟在江仲离身后往前走。
“臣江仲离见过郁林王、郁林王妃及世子、郡君。”江仲离躬身行了礼,王瑶和江浮月也一并躬身行礼。
郁林王贺润尚且没有说话,旁边站着的贺璐便先开了口,“这不是昨日东市上那位小娘子吗?”
贺璐明知故问,眼中的鄙夷一点不假掩饰,昨日她买走了铺子里的所有花草,江浮月连跟杂草都没能带走,着实大快人心。
江浮月闻言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了声郡君安好,脸上不见丝毫恼怒,心中却憋着一股笑意,昨日入夜前那铺子的掌柜就送了五株梅树和三株黄素馨,说是感谢她照顾小店生意。
而这贺璐竟然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当了冤大头,还在这儿沾沾自喜、丢人现眼。
郁林王是何等老辣之人,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从眼前小丫头脸上的神色就不难看出,自家女儿定然做了让人笑话的事,却还不自知。
“好了,夜宴快开始了,随本王进去。”贺润深深看了一眼江浮月,转身率先进了重云殿。
江仲离目送一众人进去,这才以眼神询问女儿,而江浮月则只是淡淡说帮东市一位掌柜的卖了些花草而已,看样子不像有大事发生过,江仲离这才放下心点点头。
进了重云殿大门,入眼便是整齐的坐席,男女分左右而坐,左为尊,自是男子入席,女子皆是往右边入座。
王瑶拉着江浮月在最末坐了下来,今次入宫是陛下恩赐,坐席自然是在最末,大殿之上恐怕也就她们母女没有品阶在身。
“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这小灵精,肯定又做了什么,不然人家一个郡君,怎么会同你说话。”王瑶话虽然这么说着,眼中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有的只是好奇。
江浮月掩了掩唇,压低了声音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昨日去东市想买些花,那位也不知道为何跟我赌气,全都买了,倒是让掌柜的赚了一大笔,为表谢意,掌柜的昨黄昏给了我想要的。”
王瑶一愣,随即莞尔一笑,心下不由觉得郁林王府这位郡君实在不怎么样,这么简单就被人绕进去,还沾沾自喜,真不知郡王府是如何教的,这般纯真。
“下次莫要这般,一看那人就”王瑶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按理说她是三道四,岂不是显得很没礼教。
江浮月明白自家母亲的意思,了然的点点头,贺璐这般脑子,八成是受了谁人挑唆,她就算要整,那也是揪住幕后之人整。
夜宴戌时末开始,帝后自殿外相携而来,江浮月偷偷抬眼看了眼,皇帝今年已到花甲,皇后却看着不过四十上下,风韵犹存。
帝后既然来了,夜宴便也算是正式开始,不多时面前桌上便放上了各色菜式,就连女子宴席上也放了味道清甜的果子酒。
江浮月拿起一杯慢慢的抿了口,觉得就是果汁一类的东西,味道甘甜绵长,是好东西。
年关夜宴的规矩不多,高坐在正中上首的帝后看着十分和蔼,但江浮月却更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道理。
江浮月看着众人推杯换盏,听着帝后同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这和谐的画面着实跟她想象中的森严规矩不太一样,有些违和,总觉得这种平静之下暗藏汹涌。
她这边才想到这里,那边贺璐突然站起身,江浮月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贺璐朝着上首的帝后福了福身,声音尖细的让人有点不舒服,“启禀皇后殿下,今日各家贵女都在此宴之上,但多数都已参加过,唯独定远将军及少数几位看着面生,可既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