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台上,小婵周身的怨气没有继续溢散,但也没有消失。
她的身体藏在一团团好似浓墨涂抹而成的黑暗之中,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扭曲时而挣扎,时而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显得一脸迷茫。
把手心看了许久的小婵突然身子一颤,人形消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蚕,它原本晶莹剔透宛如玉石一般的身子里已经有一团团黑气涌动,像是翻滚的乌云,随时能掀起一阵暴风雨。
它痛苦地蠕动,朝着姜止卿的方向靠拢。
“哥哥,哥哥……”
姜止卿缓缓抬手,将掌心放在了小婵的身上,本意是安抚,却没想到,掌心落下后,小婵反而僵了一瞬。
哥哥有洁癖,最讨厌与人接触。更何况现在的她是本体,哥哥从前可嫌弃了。
是哥哥变了吗?还是,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她的疑惑反而让她有了思考的能力,那些怨气也因此而平静了许多。
怨气平静,周围受到影响的宾客也有了喘息的时间。
邵琉仙广邀天下人却又设置了挑选条件,到头来进来的宾客也不过千人,受了怨气源头的影响都不敢轻举妄动,个个盘坐于自己的位置,小心压制体内念力反噬。
有几个修为颇为高深的趁着小婵平静下来的机会压制了体内的怨气,他们朝着小婵过去,想要将怨气源头打散,眼看着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又有异变陡生。
起初是几声怪异的鸟叫,那声音粗哑难听,却很轻易地撕开了他们的防御屏障,直接钻入了识海,搅得不少人识海翻涌,头部剧痛!
紧接着,鸟叫声越来越大,一重接叠一重,让他们的身体都变得僵硬,难以动弹。
最可怕的是,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些的小婵变得更加狂躁,连她面前的姜止卿都不顾了,周身黑气疯狂涌动,化作一个个倒钩,仿佛要将所有人体内的怨气引出,叫他们俱都被念力反噬,饱尝痛苦。
上千人同时倒地哀嚎,他们的经络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里头横冲直撞,那些曾经给他们提供滋养的念力,如今成了伤人的利器,从内部将他们剖开,仿佛要将其撕裂。
“我的修为!”其中一人惊恐地发现自己修为境界急速衰退,原本是天仙中阶的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漏斗,体内的力量不断地往外漏,就连力气都从身体里抽离,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像是一条被扔在沙漠里等死的鱼。
地仙、人仙……
随着境界的衰退,他的相貌也起了明显变化,等到修为跌落至人仙时,原本俊逸的青年变成了伛偻的老人,白皙的皮肤干枯发黄,面上满是岁月雕刻的深深沟壑。
不过片刻,场中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姜止卿,而他,正在被小婵攻击,自顾不暇。
石柱上的怪鸟张大了鸟喙,贪婪地吞噬那些怨气和周围修士身上被抽离的灵力。通过吸食他人的精气来提升自己,它周身的伤势早已恢复,也有了一身火红的羽毛。
原本丑陋的怪鸟此刻看起来倒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它积蓄了千万年的怨气,此刻给了它无穷无尽的力量……
被钉在石柱上的天机楼主眼神绝望,他没有受到念力反噬,但此刻顺着石柱传递过来的阴冷叫他痛苦不堪,原本就损坏的经脉现在更是被震的支离破碎,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在心中不断地扩大,使得他嗓子都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掐住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只能不住地颤抖,明明身体冰冷,却汗流如浆,一身湿透。
这只鸟,比之前的小婵怨气更重了千百倍,就这么放任它吸食底下的修士,在场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到时候,连邵琉仙都不一定能制住它。
然而现在能够阻止这一切的邵琉仙已经疯了,她将神通领域用在了那个剑修上,都没有分出任何神识来关注其他。
难不成昨日的血月界,就是今日的画城?
他喊不出话,只能在心中将邵琉仙咒骂了千万遍,本以为也是徒劳,却没料到,邵琉仙忽然回眸,朝他这个方向冷冷一瞥。
森寒剑意呼啸而来,天机楼主脑子里紧绷的弦好似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负荷,啪的一声断了。
他彻底昏死过去。
邵琉仙作为仪主,只要她愿意,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有人直呼她的名字她也能知道。
天机楼主就在身后,一直盯着她心头骂她,视线都恨不得把她后背戳个窟窿,她如何感受不到。此时牧锦云已经入了画,身体几乎虚化成了水墨线条,神识也困在了幻境之中,只待他元神彻底融入幻境,就能成为画中一景。
她准备了一个剑炉,用牧锦云这个剑道造诣非凡的剑修铸剑。
用天火将他不断地锤炼,用寒泉淬冷,日复一日的反复打磨,让他的痛苦来为被毁掉的花谷赎罪。
看到牧锦云已经没了挣扎之力,邵琉仙这才有心思管别的,她回头震慑了一直骂她的天机楼主后,这才把视线放在了石柱上的鸟笼里。
鸟笼还没有被破开。
里头的鸟一身火红的羽毛,鸟喙变得又长又尖,原本正张着嘴吸食周围的灵气和修士体内的精气,却在感受到邵琉仙目光时猛地一顿,随后它发出一声尖利的长鸣,震的地上本来就虚弱的修士纷纷昏死过去。
紧接着,它头一昂,鸟喙像是长剑一般斩向了鸟笼,撞出了一层灼眼的火光。
这鸟笼,曾给了它太多的痛苦。
它的身体碰触到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