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是苏大爷托人算的暖房吉日。
早前五日,一家人开始筹备,买菜、订糕点、借桌椅碗筷、宴请宾客,好不忙活。
因暖房摆席是大日子,在邀人户家眷皆可前来,却不是一来坐一桌,四人带二小娃已最多,自然也是要备礼的。
小院儿不大,总就摆四五桌,便安排女眷小娃子坐这处。大多数人安排在作坊,作坊锅灶齐全,铁锅大,炤火旺,更加方便。
有侯、田两家帮衬,又有苏大爷张罗,前期筹备有条不紊。
到这日,天刚亮,苏大爷携一家子早早上门。
夫妇俩穿上过年时吴氏缝制的新衣,头发梳的光整。虽说春寒料峭,穿冬衣还是有些热吧
而后二房一家也是光鲜,苏丹今儿更是精心打扮,像是描了眉,施了黛。
“爹,来正好,早饭刚做好,先吃。”
苏世泽将人迎进正屋偏房,偏房又分二,里间设炤台,外间宽敞摆饭桌。
吴氏正围裙炒菜,苏叶从旁打下手。
听见人声,吴氏忙放下锅铲,从里间出去,小心翼翼喊人,“爹、娘,二弟、二弟妹。”
苏大爷似未听见,自顾上桌,丁氏瞧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也不敢多说什么,跟着老头子坐下。
二房一家倒是热情,张氏当即钻进里间,“这是煮的啥,喷香。”
片刻端出金灿灿、油亮亮的一碗,几人也问到香味儿,纷纷望去,苏青更是馋得直咽口水。
“这是啥?全是蛋哩!”苏世福本坐着,不由自主站起来,问道。
“蛋炒饭,木丫头想出来的。”苏世泽解释,“她最是爱倒腾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竟也好吃。”
米粒儿粘着蛋渣,还放那么些油,能不好吃!
张氏撇撇嘴,心里泛酸,才几日,那女人便养丰腴,面色红润,很是精神,生生年轻五六岁。反观自个儿,面黄手糙,愈发生气,却发作不得,今儿是好日子,老头子重视。
说着,吴氏同苏叶各端两碗出来,摆在几人面前。
苏大爷不说话,吴氏更不敢开口,苏叶进出两趟,端齐了,又摆好碗筷,见妹妹不在,“爷奶,先吃着,我去喊木儿。”
苏大爷冷哼,不悦道:“愈发没规没矩,都忙活完了,还未起身,往后嫁作人妇,定要受磋磨。”
苏世泽笑笑,“昨个儿在作坊捣鼓什么豆浆,说最是养身,忙活坏了,这才起晚,平日也是勤快人。”
苏大爷仍是一脸不悦,再苦再累,也是要早早起来侍奉,这便是身为女人该做的。
苏丹拉住苏叶,“叶儿姐,我同你一道去。”
妹妹不爱做家务事,也不爱绣花,喜欢看画本儿,爱捣鼓稀奇玩意儿。日子久了,大家都习惯,并不觉她有何不好。冷不丁被一顿斥责,苏叶有些吓到,呆在原处。经苏丹一喊,这才回过神来,“嗳!”
二人去到西房,苏木方就起身,正坐窗前,对镜梳妆。
苏丹自进屋便各处打量,这处摸摸,那处瞧瞧,眼红极了。同样是苏家孙女儿,她怎就住不上这般好的屋子。
“木儿,吃饭了。”苏叶说着走向妹妹,放低声音,“爷在发火呢!”
“嗯!”一家子的动静,她早听见了,并不放心上。这是她的家,爱怎么来怎么来,旁人休要管。
苏木从妆匣拿出那只桃花簪插在头上,这才起身,“走罢!”
苏丹磨磨唧唧落在后头,她去到窗前,铜镜清晰照出自己的面旁,粉面桃花,娇娇俏俏,不由得坐下。
铜镜边上是妆匣,设有上下二层,一一拉开看,里头只摆了两尺头绳,颜色素净,不是她喜欢的。
桌案另一侧,整齐摆放一叠书,听说都是从田良那处借的,苏丹气得直咬牙,拿过一本翻开,却不识的。心想,那榆木脑袋咋会认得字,怕是以此为由,勾引人罢!愈发觉得苏木面目可憎。
“丹姐儿!”
是苏叶在院中呼喊。
苏丹忙放下手书本,慌忙离去,“嗳!来了!”
饭堂里,众人落座,面前皆放一碗蛋炒饭,一碗豆浆,已然动过。
苏木嘴甜,一一喊人,苏大爷没再说什么,丁氏也是一脸含笑。老二夫妇更是嘴上添花,夸赞不断。
想是吃得过瘾,瞧她也就顺眼了吧!
桌是八仙桌,一方二人,是坐不下的。余二空位,苏丹直径走去,坐到苏青边上。
张氏热络道:“两丫头莫站着,木丫头同你丹儿姐挤挤。”
这般,堪堪一桌,却是没有吴氏的位置。
苏木笑笑,“就不挤了,有小桌呢?娘,咱娘几个坐小桌吧!”
苏世泽正愁不知怎么办,经女儿提起,这才想到,忙起身搬置。
早先,考虑来人来客坐不下,备了小桌,小桌与大桌无异,只小上一半,她娘几个坐一桌也是自在。
母女三人进里间端饭,苏木见虎子正坐炤台边上的小凳,端着碗吃饭。
便上前问道:“好吃不,二姐再给你盛些。”
“好吃!”虎子一脸憨笑,将碗递给她。
苏木接过,给他盛满。并不给他,而是牵起虎子的小手,往外走去。
吴氏忙慌制止,小声道:“可莫出去,虎子就留在里间,我怕我怕你爷见了不高兴。”
“娘,这是咱家,虎子是我弟,咋还怕人脸色,无事,有我哩!”苏木不以为然,说罢,仍旧牵着人往外去。
吴氏感动是有,更多的是焦急,忙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