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泽顿了顿,继续道:“砖瓦便宜,村里就有窑作坊,就是木料费钱。咱这方产竹,林木居少。一般有人建房,或外地拉来,或瞧上哪家山头有合适的老树。平日不起眼,那些几十年的大树,卖得可不便宜。如此算来三十两跑不掉!桌椅板凳还不算上!”
这笔账越算心里越是没底。
“这院子,咱盖!”苏木打定主意,银子将将够,她对油焖笋的生意充满信心,不怕日后不来钱。
“你这丫头,是魔怔了!上哪里得这么些银子!”苏世泽摇头,叹息,“酒馆掌柜将笋子收下,银子付好,可没说再要”。
吴氏约莫知道苏木手上有多少银子,细心与丈夫说道。只是为盖屋子将银子花个精光,她是有几分不赞同的。无田无地无进项,吃哪样都要靠银钱,日子一样不好过。况两个女儿年岁见长,相继许人家,若无丰厚嫁妆,是要被婆家看轻的。
于是建议道:“若不然建个砖瓦房,四五分地,地段不必太好,山上亦可。若巧地方贫瘠,便宜将旁地买来,也好种点小菜。咱家无稳定进项,银子还是留着好,为你姐妹二人筹备嫁妆”。
苏世泽惊喜那怪物竟卖这么多钱之余,也感念妻子考虑周到。
“你娘说的是,银子虽得来容易,也要紧着花!”
提起亲事,苏叶有些不好意思,买地建房,都是大事,她习惯不多嘴,安静听着。
“爹娘、莫让眼前的一时之利蒙了眼!”苏木撇撇嘴,深知赚钱不易,才要先将日子过好。
“这是何意?”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咱们赚点小钱,您二人啊!就将我与姐的亲事都想好,可就笃定咱发不了财,活该一辈子吃糠咽菜?”
“倒不是这个理儿”
细细想来,是这么个意思。
“我敢保证,明儿个掌柜就得谴人上门!”
众人不解,却也不信。
“房子定是要建的,总不能一辈子借太奶家地吧!既然要建,何不一次建好,咱又不是拿不出银子来。倘若日后发达,定要再置办房产,这砖瓦房归谁,爹娘是存了要分家的意思?”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咱一家人和和睦睦分啥家!”苏世泽愠怒。
吴氏更是慌张,“田地良心,分家的念头,我是半点都不敢存!”
苏木着急,说话硬气了些,见二人这般,忙放软语气,“我并无责问的意思,只作比方。爹娘,咱得思虑周远。虎子你们就不算让他上学堂念书?纵使考不上官,当个教书先生也比在地里干活强啊!您二人都还年轻,往后不得生弟弟妹妹?就这三十两银子,还能保咱一生温饱不成?”
什么年轻,生弟弟妹妹,吴氏闹了个大红脸,低头不语,细细想着小丫头的话。
上学堂?让这个同她毫无血缘的弟弟念书?念书可是要花大钱的自打儿子出生,她没存过半点这样的打算,只要不饿着他,能平平安安长大便已满足。这小丫头她是真的看不透,连后母与亲爹生娃都考虑上,是把自个儿当亲娘看啊!
吴氏感动不已。
苏世泽干咳两声,也有些窘迫。
不过,细细想来,确有道理。这三十两束缚了他的眼界!一家人有手有脚,只要勤劳肯干,如何不能将日子过好!
“得!这院子,咱盖!一会儿我就找你幺叔商量,哪处地段好,他在行!”
唉!苏木轻轻舒口气,可算答应了,她是真喜欢那四合院,若找个依山傍水临官道的就更好了!
不过眼下,还得努力赚钱!
下晌,苏世泽约了侯老幺一道看地,为防老爹舍不得买好地段,苏木跟着去了。
转悠一圈,苏木相中侯家对面那块水田,水田居官道右侧,间隔一块瘦长的土地。背后是山,以一条小河沟为界限。约莫一亩二分,四方周正,一侧靠坡坎,生着茂密竹林,一侧是不临官道村子通外的宽阔小路。
是块好地啊!
“木丫头,你可真会挑!这田是里正家的,纵使多出二两银子,怕也买不着。”侯老幺笑道。
苏木扶额,里正是村官儿,二两银子怕是打动不了唉!
三人只得作罢!又走一圈儿,却再瞧不上别的地。
无功而返,败兴而归。
好在不是火烧眉毛的事,好地段慢慢寻就是。
次日,酒馆果真谴人来订油焖笋,又要了三十斤。只是这回稍有不同,十斤照上回用大钵,二十斤则用小陶罐分装二十。陶罐的钱,掌柜也承诺补上。
虽不明就里,两家人仍是欢欢喜喜将生意应承下来。二次要货,宽了两家人的心,做事也愈发卖力。
侯老幺留了个心眼儿,拉着小厮多说了几句话,探出小罐儿分装的缘由。
原来,酒馆将油焖笋包装成郡南特产,各外商到店自是要尝,不仅尝,还当作稀罕物带回。
太好了!苏木激动得又蹦又跳,若油焖笋流传至外,还愁没销路吗!
眼下,是要将笋“标牌”,也就是做好自家标记,一防仿制,二做名声。这罐子,便是契机。
苏木道明缘由,便拉着老爹去窑作坊。
她打算在陶罐上做自家的标记,单个简单的“苏”字。家里只苏世泽会写几个字,自然拉着一起。
窑作坊建在村尾临河低矮一处,破旧的砖瓦房,四周堆满各样陶罐儿缸钵,整齐堆砌的黑白砖瓦。
作坊主人是个干瘦老头,带着三个儿子经营。烧窑可不是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