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重人群之后走出一个身着深蓝色苗绣华服之人,此人四十来岁上下,一身宝蓝色苗绣嵌银苗服,冠上坠着数个银质飞羽,一见这身繁复衣饰便知,这人恐怕就是这座苗城之主,湘西苗族之王。
那人一脸和气之色,微微笑着便觉春风拂面,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值得原谅的孩子。
他一见我们便得体一笑,握拳于胸前,做了一个蹩脚的抱拳礼:“各位少侠,初次见面,鄙人正是湘西苗王,花不尔。久闻各位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各个少年英豪,气宇不凡。”
厉星云脸上一丝笑容也无:“你便是苗王?”
此人点点头,厉星云剑眉一竖,提剑指着苗王:“冯桑梓你藏起来的?落花洞女你搞出来的?”
我顿时无语,这厉星云脾气同年少时一模一样,眼里真是半分沙子都不揉,这直来直往的性格,和他妹妹倒是如出一辙,说不是兄妹都没人信。
那苗王也不恼,从容笑道:“少侠且慢,本王觉得,比起看到本王,各位更想要见到这个人——”
说着,从他身边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此前与其他人都穿着相似的苗族服饰,是以此前没人注意过他,此刻他一抬起脸,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人,正是失踪了三月有余的冯桑梓。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开开合合,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见着他的脸,却只是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声:“小师叔,你叫我们好找啊。”
那人虽是穿着苗族常见的短褂绑腿及头巾,笑起来却依旧是一阵江南特有的柔和春风扑面而来。那与师娘一般无异的双眼更是悄无声息的传递着西湖三月的缱绻。
“阿遥,久见了。”他笑说道。
我不管不顾,冲了上去,轻轻搭在那人手腕上,却见脉象虚无,再无半分内力。
我转头便瞪着花不尔,难以置信的说:“你竟然对他用了化功散?你是想死么?!”
那花不尔刚要说话,我小师叔的手便搭在我腕上:“遥儿,不碍事,服了解药三日便好。”
我怒道:“放屁,这东西吃了损心脉的,若是恢复不好。从今以后,再难登顶。”
“冯桑梓。”厉星云在一旁冷冷开口。“你这几月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要让我小妹尚未出嫁便没了未婚夫么?”
我那小师叔一愣,微低下头,道:“厉兄,此事说来话长。”
厉星云似乎并不十分好糊弄:“那就长话短说。”看样子这个大舅子也是个不好惹的。
就在这让人热泪盈眶,脉脉不得语的时刻,有人不解风情的说了话:
“我一直在等人来接他,没成想,等了三月,等来各位少侠,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不解风情的,正是一旁笑容可掬的苗王大人。
我敛下心神,转头笑道:“好说了,此刻不是来人了么,他苍玄派没本事,你道我维摩山也无人了么?”
那苗王花不尔听闻此话,大笑道:“有气魄,既然来者是客,不如几位少侠一起坐下来,吃个便饭,待鄙人将事情一一说与各位听,如何?”
我看了一看冯桑梓,见他除了半分内力也无,身上却不似受了苦的模样,这才勉强点头,跟着花不尔一群人,进了苗王城。
这苗王城,可说是湘西的建筑集大成者。而苗家宴席更是不同于中原风俗,数十人围一八仙桌,若是不够,则再拼一桌,直能从街头拼到巷尾。
而苗族食物更是奇特,一上桌便是猩红色的汤锅中炖着雪白的鱼,那汤锅散发着酸辣的香气,还混着不知名的香料,全都是是中原地区绝不曾见的食材,那苗王笑道:“这是苗族特色酸汤鱼,各位若是不嫌弃,可以一尝。”
厉星云脸上一阵寒色,桌上的碗著一点没动,酒水也不沾,摆明了不想给苗王这个面子。
他之前看到苗王之时已经脸色不善,若不是顾念着一旁泫然欲泣的妹妹,他只怕早已发难了。
我倒是安之若素,这些酒菜都很是新奇,从前在中原地区更是少见。况且看这三月以来,花不尔待我小师叔还不错,自然不会此刻对我们发难。
直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才稍放松了些精神,倒是那厉星儿病的越发严重,这半日已从最初的精神亢奋渐过度到开始不吃不喝,默默流泪,是以厉星云的脸色始终不好。
“苗王,不才有个不情之请。”在花不尔第三次拿“苗族少女的皮肤越来越细”为祝酒词的时候,厉星云终是没能忍住,开了口。
那苗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微微的弯起嘴角,眼中净是温柔的笑意。说来也奇怪,他本应是杀伐果决满身戾气之人,此刻笑起来,浑身洋溢着柔和又宽容的气场。他笑道:“少侠请说。”
“舍妹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在贵宝地冲撞了哪路神仙,此刻出现了落花洞女的症状,不知苗王是否能解?”
“呀。”苗王仿佛是很吃惊的模样,一副光明正大表演“我不要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厉姑娘是中了蛊呀。”
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么,您能再假点么。
“很可惜,我虽为苗王,却只识些行军打仗之事,能耍些刀枪棍棒。如今年岁大了,就只会玩些勾心斗角之事了。说到底,实在是废人一个。”苗王在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甚至带了些恰到好处的遗憾之色。
“那么,”厉星云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