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盖聂陪同,凭常久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到达秦国的。

一路上并非没有繁荣热闹的城邑,但也不缺饿殍伤残的战后疮痍。

常久曾经看到过一个人,躺在荒凉的土地上,瘦骨嶙峋,双目无神地睁着,望着苍凉天空。他好像还活着。

常久长时间地注视那个人,却没有出声。

她跟着盖聂一直向前走。

不能止步于此。

常久哀伤地想,得摆脱目前的状况。

可以说,这就是她拿起眼前墨方的理由。

“以前学过这东西吗,小子”面前的人背着手打量她,由于常久穿着男孩的衣服,很自然把她当成了男娃。

这个人面色较常人深几分,呈现出一种褐黄色,眼神精明而阴冷,脸上一道纹路从额上划至左眼,增添一丝诡异。不是很老,身形却已略微佝偻。

常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她依然选择回视他的目光:“这不难,不是吗?”

她在吹牛。这可难了,基本上没有人能第一次就还原。

虽然这的确只是一个最简单的三阶魔方,第一眼看见时她就确定了,即使在这个世界里它被称作“墨方”,但与她曾经学的魔方没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不难吗?”面前人摸了摸胡子,用略带深意的眼神看着她。

“是的,有更加复杂的。”常久放下手中的三阶魔方,转而拿起桌子上另一个四阶魔方。

能在这个地方遇到霸道机关术的现任掌门人公输仇,实在不可说不幸运。

可是,仅仅只是“遇到”的话,也无法称之为幸运。

选择咸阳以外的地方搞大类招生,公输仇真可谓不拘一格有钱任性的代表,一排少年人手一个三阶墨方,绞尽脑汁地转来转去,他就在那儿负手冷眼旁观,看着这些被称为有慧根的少年们一个接一个放弃离去。

当最后一面呈现出完全一致的颜色时,常久轻轻呼了口气,将墨方放回桌上。

很久不玩了,她其实并不自信一定能还原。

“嗯。”公输仇摸摸胡子,“我再问你一次,你以前学过这东西,是不是”

“有人送过我一个,我觉得好玩,研究过一段时间。”常久随意道,“敢问前辈,这应该叫做墨方吧?”

“哼,”公输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墨方,那是墨家的称呼。”

他扫了常久一眼:“看来是个墨家人送你的。”

“呃,不记得了,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常久面不改色地撒谎,顿了一下,道,“请问前辈,那么公输家如何称呼此物”

公输仇眯眼:“霸道机关方。”

“……”

尼玛,还不如墨方呢。

在常久跑去摆弄魔方以及同公输仇周旋时,盖聂一直站立在不远处,安静地注视着这一过程。

直到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笑道:“小聂,我们走吧。”

他“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天色已晚,今夜我们可以找一间客栈歇息。”

“……客栈,真的吗?小聂你太好了!”

反应过来后,常久毫不掩饰地眉开眼笑,终于住在人住的地方了。

常久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第二天公输家的下人来到客栈找常久的时候,她尽量让自己不带任何思想顾虑,跟着又去见了一次公输仇。

离开客栈前,盖聂终究问了她:“小久,你不去找亲人了吗?”

“你真的觉得我有亲人吗,小聂”常久静默一会儿,看着盖聂哀伤地笑道。

从上午到下午,做了一堆数学题,常久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尽管题目问法不同,基本思想却不变,连不管午饭这一点都那么似曾相识。

一天的努力换来公输仇的认可,即使这个多疑的老家伙对她的身份还略有疑虑。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公输仇已经打量了常久不下十遍,“外面那个是你什么人?”

“救命恩人。”常久望了望屋外站着的盖聂。

“什么意思?”

“我父母双亡,亲人尽散,后来遭遇歹人,是盖先生救了我。”

“……”公输仇难得沉默,琢磨一会儿,道,“这样也好,从今往后你在我门下专心学习,也省了回家的麻烦。”

“……”多么冷酷的人,常久无言以对。

回客栈的时候常久心情大好,却发现有一个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小聂,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常久真诚地说。

“公输家的掌门人并非简单人物,你一个人见他恐有不测。”

“不是的。”常久拉了拉盖聂的衣袖,小脸看着他,“小聂,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被拽住袖子的人仿佛才回过神,额前碎发遮住他清湛的眼眸,他抿了抿唇。

“小久,你若不想去,可以不必去。”

“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只要你不愿意,即使现在,我也能带你走。”

盖聂停下脚步,神情居然比常久还真挚。

常久愣住了。

他带着慈悲的眼神,收容了所有苦苦挣扎的弱小的人,某个瞬间她相信他会永远站在她前面,挡住呼啸的风雨。

“我愿意的,我本来就想学机关术。”常久挤出笑容。

我有什么办法,你带的小孩不是我,是一个叫天明的小鬼。

往后你还要进秦王宫,你的身边没有我。

顿了一下,盖聂缓缓道:“或许我不如你,小久。你虽然年纪小,却比我更清楚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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