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只身前往,干妈和妹妹却也死了。
他带着干爹亲信赶到时,干妈衣裙破碎,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惧,只有两岁的妹妹被浸水缸,泡的浮肿,他的干爹躺在血泊一张脸被划伤,脖子上插着一把刀。
那时候他以为他死了,跪在他身边想要盖住他那眼,让他安息,干爹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眼眸动了一下。
那眼眸,带着生的渴求,还有蚀骨仇恨。
那时凶狼为这事准备了很久,到处都是凶狼的人,他们不敢将干爹往医院送,便带着他去找了个干爹信任也很有名的医生,偷偷在一个简陋的小屋里做了手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干爹醒来第一天,不吃不喝,神情恍惚,只拿着个照片一直看着。
他在旁静静的陪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枯坐在小屋内,直至天黑。
当夜色落下后,那刚毅坚强如山如父的高大男人却忽然抱住了他,趴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哭的就像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干爹哭,也是这辈子他唯一见过的一次。
干爹的声带被那把刀毁的,一开始只能发出呀呀呀的声音,声音难听刺耳,却让他想起了那个刚刚学会牙牙语,已经会叫哥哥的妹妹,那温柔婉约笑起来很美的干妈。
还有当他抚平干妈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看着她那双充满惊恐的眼睛时,想起了他三岁坐在街边乞讨时,也是这个女人,蹲在他面前,摸摸他的脸,双眸温柔,牵着他的手,给了他一块面包,道:“可怜的孩子。”
那善意很真,不像那些随意丢钱给他的人,总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她的手很软很炽热,炽热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打听了他们的住址,蹲在他们门口要他们收留他。
后来他得偿所愿,日日在干爹嫉妒吃味的目光下,享受着这女人慈和宽厚的母爱,被她拉着手,让那份炽热暖他的心。
也一直不明白,那凶巴巴脾气暴躁的干爹,从哪里骗来了这样温柔善良的女人。
他以后也要骗一个。
当他有一天不小心对干妈吐露出这个想法时。
那女人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神情愉悦眸带追忆,神采动人,说道:“我呀,是被他用美色骗来的,等发现他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干妈见了,便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笑眯眯道:“我们小戒长得也很好看,一定能骗来比我更好的女人,到时候一定要带着她给我见见。”
他重重的点了个头,更加期待着成长,拉着他骗来的女人到她跟前,叫她一声妈。
直至九岁,一切温情乍然而止。
他亲自将她放进棺材,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已僵,炽热已凉,冰冷的感觉顺着手心,凉到了心底。
他鬼使神差的抱住了哭成孩子的干爹,道:“干爹,你还有我,我们一起报仇。”
报那血海深仇,让凶狼给那记忆中的温柔女人与可爱的妹妹殉葬。
干爹醒来的第二天就恢复了常态,只让那医生给他脸上的伤口加点料,让疤痕留的更明显。
他站在旁边不明所以。
干爹没解释。
直至干爹可以重新说话时,他握着他的手,放在那疤痕上。
用那嘶哑破风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景戒,这是耻辱,人不能忘了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