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最先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好嘛,十万个为什么又开始了。
阿柔连日车马劳顿,其实很是疲惫。潦草吃了点儿东西之后,便躺在榻上休息。云墨领着宝宝在院子里玩儿。钱婆子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
不知不觉中,阿柔迷迷糊糊睡去。忽然觉得身下一空,她一惊醒来。睁开眼睛正对上薛文鼎的面庞。
“醒了?”薛文鼎的面色略略僵硬了一下,紧跟着泛起一层淡淡的霞色:“我看你睡的香甜,就……”
阿柔问道:“几时了?”
“起更了。”
阿柔向外望去,果然天都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你累了一天了,还是你睡床,我睡外头吧。”
薛文鼎将她放下:“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的。”顿了顿:“还是我睡外头吧。”
阿柔看着他的背影,低低道:“对不起。”
薛文鼎转头一笑:“我接受。”
阿柔反而一愣。
薛文鼎笑道:“你确实对不起我呢。我珍而重之将你迎娶进门,你都没想过要尽一尽做妻子的义务。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
阿柔长着嘴,被他堵的无言以对。这个人,披上盔甲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穿上长袍,他是个有些酸腐的文人模样。能将原本酸溜溜的话,说的那样正儿八经又带着些庄重的,估计只有他。
因此,直到薛文鼎走出去好一会儿,阿柔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似乎被薛文鼎调戏了。
之后很多天,薛文鼎都是早出晚归。齐献新回京中,百废待兴。薛家是他的根基,薛文鼎无疑是他的左膀右臂。忙一些在所难免。
他和阿柔,一个睡内室,一个睡外屋。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井水不犯河水。薛家弟兄很多,除了最年长的薛文鼎和最年幼的薛文秀以外,全都成了家的。各自都有几个孩子。一大家子人口很多。但是却十分和谐。
偶尔也有人来阿柔这里串门儿。小孩子和小孩子最容易亲近。不到一个月,宝宝已经和薛家的孩子们玩成了一团。有时候,云墨去找他,他都顾不得回来。
阿柔有些欣慰,也有些小小的失落。由此更加佩服那为长公主。富贵圈中的婆婆媳妇很多时候不光是婆媳的关系,还各自代表着背后的利益。婆媳间有矛盾的数不胜数。长公主是跟本就不管这些儿子媳妇们,这样她家里还能一片和谐,母慈子孝,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忽然有一天,薛文鼎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
阿柔隐约有些担心。正在思忖去哪里打听一下他的消息,那个一向不怎么露面的长公主忽然大驾光临。她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便道:“你去看看文鼎吧。我在春香阁,醉了三天了。”
“春香阁?”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长公主点头:“青楼。”
阿柔有些跌目,这世上,无论谁去青楼楚馆阿柔都不会觉得意外。唯独薛文鼎去,她意外的都快找不到自己了。
她原本以为春香阁是个锦绣楼阁,谁知找到了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前后两进的小院子。屋顶上,瓦片缝隙中的草长的绿油油的,可见许久没有翻整过了。
阿柔还没走进屋中,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儿。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根本没人一般。
她走进屋里,就见薛文鼎穿着一件宽大的棉布衫子,趴在桌上,一只手中还握着酒壶。桌上并没有杯盘狼藉,旁边也没有女伎陪伴。整个屋子里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上去和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区别。要不是长公主明明白白告诉阿柔,春香阁是烟花人家,阿柔绝对会把这里当成一个普通人家。而醉倒在桌前的薛文鼎,不像是寻花买醉,更像是书生失意。
“你是……”从旁边屋子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徐娘半老的妇人,手中抱着一件长衫,看样子是想替睡着的薛文鼎披上。看见阿柔之后,那妇人便僵在了当地。目光仿佛胶着在了阿柔脸上,不能转寰。
阿柔闪目望去,眼前这个妇人虽然穿着朴素,未施粉黛,但是眉角眼梢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风月气息,和寻常妇人有些不同的。
那妇人见阿柔也看着自己,这才仿佛猛然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衣服递到阿柔手上,低低道:“他睡着了,莫着了凉。”说完转身便欲转回刚刚走出来的屋子。
阿柔忽然福至心灵:“你是……”
那妇人顿住脚步:“莫再提了,一个死人罢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多劝着他些,莫要让他再来了。”
齐献靖王清侧,薛家是头一份的功劳。但是,薛文鼎没有要什么封赏,而是首当其冲的请求朝廷为当年的老御史平反。可见在他心中,对于曾经的未婚妻仍旧是重情重义的。
阿柔相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和薛文鼎能够相安无事共处一室的原因所在。
如今这对当年的有情人,一个终日买醉在厅堂,一个默默无声在侧室,又是所为何来呢?
阿柔上前一步:“姐姐,将军对你用情至深,你们何不……”
那妇人摆了摆手,打断了阿柔的话,转头望着她:“夫人,你我都是女人,当最知女人的心思。若是当年,我贫苦无依之时,他能在我身边。之后,就算有皇天谕令要他别娶,我拼了性命也是不依的。如今,倘若他换做别人,纵然跟着他去讨饭,我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