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阵幽幽的寒风,带着说话人的警示和淡淡嘲讽。阿尔贝后颈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竖起。那因为和煦阳光和傻乎乎粉红猪而逐渐淡忘的紫枫林记忆骤然又袭上心头。
他的眼神忽地变得警觉,像是生活在丛林中的印第安人。
“喂喂别吓到我们的小伙子了!”徐鸣雨高声说道,这不满的声音像是天边回荡的钟声,惊醒了阿尔贝的幻梦。他摇了摇头,却发现背后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伊文思重新戴上了眼睛,又恢复了原本的书生样。那道长长的褐色伤疤隐于镜框后面,淡去他过往的经历。
“受教了。”阿尔贝对他说。
徐鸣雨跑过去和粉红猪告别,粉红猪不理他,因为它的尾巴被拉直了。
阿尔贝和徐鸣雨悄悄从一个侧门出去了。他们并没有走过那个宏大的太阳系,而是顺着条黑色的通道一路向下。行至一半时,震耳欲聋的诵经声聒噪地让两人耳蜗生疼。阿尔贝以往去寺庙听别人诵经都会从灵魂深处得到一种安宁,可现在听到这古里古怪的诵经声却只想用脑袋撞墙。
“他们说的是什么啊。”他冲徐鸣雨吼。通道幽黑,可纵然如此徐鸣雨还是能猜到阿尔贝的表情。
“和我在外面说的差不多!”徐鸣雨回吼,音调比阿尔贝还高了两个八度,听起来就像一只海豚在唱《opera ii》
“赞美啥啥啥的?!”
“是的!”
他们就这样边吼边走,那诵经声渐行渐远,可这吼着说话的毛病似乎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当光芒终于投射进二人的眼睛时,两个人的嗓子已经哑了。他们沉默地走到四根柱子前,等待他们的是来时的那辆马车。
“你的专职司机?”阿尔贝问徐鸣雨,他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大夏天喊着收废品的老头。
“不是,只不过他们很有职业素养。我估计他是走了一会后又回来了。”徐鸣雨的声音又尖又奇怪,大概是收废品老头的妻子之类的人物。
马夫听到他们破锣锅一般的声音,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笑声实在不敢令人恭维,就像是一个人的声带完全腐烂掉,气流摩擦着喉咙上的骨头所发出的声音。虽然是三伏天,可是马夫全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袄,就连脚上都套着塞满厚厚鹅毛的雪地靴。他宽大的帽檐投下阴影,遮住了脸旁。但阿尔贝还是能从那阴影中感受到审视般的目光,一切秘密无所遁形。
这人是吸血鬼么?如此惧怕阳光?
不过阿尔贝心想吸血鬼也不会有这般恐怖的笑声。
如果让这样的人行走在午夜的街头,准会吓哭小孩。或是让他在万圣节登场,轻而易举地就能成为最成功的化妆者。
徐鸣雨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真奇怪啊,为什么自己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么奇怪的人?
可能是时雨岛奇装异服的人太多,让他先前也见怪不怪了。
“上车。”他并没有怎么担心,反而率先登上了马车。阿尔贝略微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去哪?”马夫简洁地问道。他的声音像是天雷滚过地面,低沉而又压抑,又像是火焰在地上炽烈地燃烧,散发出一股硫磺味。
“绿松树街57号。”
“少年,你的眼中有一丝悲凉。”徐鸣雨盯着阿尔贝好久,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车的颠簸让人左摇右摆,可是他的眼光像是磁石制成的一般粘在阿尔贝的脸上。
阿尔贝忍不住伸出手推搡了一下他,他觉得自己的眼神正常的很,所谓的“悲凉”估计又是他瞎扯的。马车这时咕噜咕噜地停了下来。他探出头去,发现前面是红灯。
“时雨岛也有红绿灯啊。”他嘟囔。一辆马车按照现代的交通规则行驶总会让人有点诧异。
“这可是国际通用,
“你们,没吃过肯德基?”阿尔贝惊奇地看着他,这就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说自己没有用过智能手机一样新奇。
“唔,我吃过。以前和阿泰出去任务的时候总会偷偷吃上一点,可好吃了。”徐鸣雨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那股唇齿留香的感觉似乎仍然没有散去。
“我就说你上次来给我面试的时候嘴里怎么一股炸鸡味,就像是吃了二三十根炸鸡腿。”
“我靠!”他勃然大怒,“你一个在紫枫林一星期没刷牙的人我都没嫌弃你,你反倒先嫌弃我了?”
就在两个人快掐起架来时,马车又咕噜咕噜地动了。一阵喧哗声从窗外传来。十几个十余岁上下的孩子呼啸打闹着穿过了马路,像是突然经过的蜂群。
阿尔贝和徐鸣雨沉默了一会,很默契地坐了回去。
刚才跑过的那群孩子中有两个长得挺像他俩,也在互相掐架。徐鸣雨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大了还是跟熊孩子一样有点丢人而阿尔贝觉得徐鸣雨这样想对极了。
两匹马嘶鸣一声,脚下的动作骤然加快。那个马夫吆喝一声,高高地扬起长鞭,似乎是要驱使那远在天边的烈日。
“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哦。”过了一会,徐鸣雨率先打破了僵局。他看着脸上露出胜利神色的阿尔贝突然有点恼火,又补充了一句,“喂,不要以为你赢了!”
阿尔贝冲他做了个鬼脸,接上了他的话:“是因为我想到那些在紫枫林里死掉的人啊。伊文思那声提醒没把我吓到,只是让我有点难过。”
他顿了一会儿,“你说你们时雨岛人那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