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嫂子,我是新搬来的,想和嫂子换些菜。”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荷包。
那妇人迟疑地走近,并未开门。
周月上露出笑意,问道:“不知大嫂如何称呼?你家菜如何卖?”
“姑娘叫我秋嫂吧,菜是自家种的,不值几个钱…”
“你个败家玩意儿,什么东西不值钱,你怎么那么大方,是嫌咱们家的口粮太多吗?”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妇人,面上的皱纹深刻,一脸的防备。
“秋嫂子,菜是你辛苦种的,收钱是应该的。若是可以,你卖给我两颗菜和两根萝卜,你看可好?”
秋嫂子没有回答,那老妇人截了话,“我们也不是富贵人家,全家人都指着这点菜填饱肚子。你要是真要卖,就给两文钱。”
“娘,一文钱都有多…”秋嫂子低声说着,被自家婆婆一瞪,垂头不语。
周月上看出来这当家的还是老妇人里拿出两个铜板伸进篱笆。那老妇人眼睛一亮,箭步过来一把夺去。
得了钱,老妇人脸色好看许多,吩咐秋嫂子去拔菜。
秋嫂子心里过意不去,竟挑个大的菜拔。
篱笆外的周月上看得分明,对她印象不错。
“秋嫂子,你可知哪里能买得到鸡子?”
“我家就有啊,不过这鸡子可是精贵的东西,一个都得要三文钱。”
那老妇人又抢过话,秋嫂子脸胀得通红。周月上一看,就知道老妇人在讹她。于是摇了摇头,“太贵了,我记得比这便宜许多的。”
她接过秋嫂子递过来的菜,就要离开。
“我家的鸡子个头大,拿到集市上去卖都是这个价。咱们是邻里,我就吃个亏,两文一个给你。”
秋嫂子听到自家婆婆的话,脸上的臊红渐渐退去。
周月上心里有了底,装出勉强的样子,“还是略贵了些,也罢我就省点腿劲,就在你家买吧,给我取十个。”
老妇人一听,忙跑进屋拣了十个包出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速度如此利索,周月上就知道自己还是买贵了些。也不计较,提着菜和鸡蛋往回走。
远远看着自家门口似乎有人在徘徊,走得近才看清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头发细黄干枯,乱糟糟地拢成两个髻子。
小姑娘的双手拘束地绞着衣角,那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灰扑扑的。衣服太破烂,上面还有好几道大口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料。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还不回去?
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她想着,未作理睬。
眼看着要进屋,背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四姐…你真的没死?”
那小姑娘声音在发抖,听得她心头一跳,慢慢转身。
照旧是不敢让她多吃,只吃了半碗。
床上多了一个人,虽然是个不占地方的孩子,但周月上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没有与别人同床的经历,即使是上世身为贤皇后时。
恭仁帝的后宫美女如云,原皇后与他多年夫妻,早已无新鲜感。
碍于宫规,他一月总有两三天要去她的寝宫。她都想了法子推脱,不是让他召幸貌美的宫女,就是推说自己无法生养,无需再浪费龙精。
恭仁帝深觉她大义,每每被推到其他妃嫔的宫殿,都要赞其大气,堪为天下女子的典范。那些后宫女子,念她大度,对她越发的尊敬。
她心里冷笑着,一个公用黄瓜,她不过是嫌脏,谁爱用谁用去。
不过好的名声,她自是笑纳。因着贤名,她在宫里吃得极开,上至太后,下至妃嫔宫主,哪个不赞她贤德。
她享受着好名声带来的福贵,如鱼得水。
耿今来睡在顾安的屋子里,在里面架着小床守夜。
乡村的夜晚寂静,便是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听到东边房间的开门声,有轻微的脚步声朝外走去,然后听到院子的关门声。
算这小子听话。
她想着,唇角微勾。
一夜无话,秋华倒是睡得香甜。
晨起看到耿今来从外面进来,肩上背着一包东西。小莲正在院子里打扫,打眼一看,忙上前帮忙。
“今来哥哥,你起得可真早,这么早就采买回来。我睡得死,连你什么时候出门都不知道。”
耿今来脸色讪讪,不自然地看周月上一眼,红了耳根。
周月上笑笑,静静地洗漱着。
一直到用过早饭,也不见她相问,耿今来耳根的红潮才算是消褪一些。他暗自松口气,若是少夫人问起他用的法子,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到底是阴损的事情,对方还是少夫人的父亲。若不是得到主子的同意,他真不敢动手。不为别的,就怕少夫人是一时气愤,要是将来后悔,还不怨死他。
小莲是个勤快的,吃完就拿着衣服到外面去洗。乡下不比城里,极少有水井。用的水去河边取,吃的水进山里挑。
周月上看着整齐干净的院子,莫名觉得田园生活还算惬意。
自打小莲来后,家里的一应事情总算是有了条理。周月上乐得清闲,偶尔听小莲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些村里的趣事,偶尔看书打发时光。
村子里对她,自是有许多风言风语。小莲虽然净挑好听的说,但她还是能听出一些。倒也不太在意,哪个人后不说人,哪个人后不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