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先前在清宁子处的另一个护卫赶在这会进来回事,这才保住了王诚额头上新鲜可人的红疙瘩。
“少爷,端木世家的家主端木腾听说少爷昨夜遇刺,特特递了帖子前来探望,不知少爷……”
刚被戳了肺管子的顾恒正窝着火无处喷,听到这名字就是一阵烦躁,直接就批了回去:“他们来做什么?一帮鬼祟小人,不见!”
反正他看这小老儿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这……”来回事的护卫没头没脑地就被火狠狠燎了一下,一个没掌住,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半步,顺便不知所谓地看了一眼王诚,却见后者已然做了缩头的鹌鹑,一双眼睛正极没有义气地往门边溜,无奈之下只好自己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之前是少爷特意让属下唤那端木腾……”
顾恒:“……”
“少爷?”见顾恒不吱声,那护卫只好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顾恒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他与杨言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隔着天堑沟壑,他是笑里藏刀不假,杨言也并不全然就是春风和煦,认真算起来,走到今日这般田地,竟是谁也怨不着,若说非要怨个谁,也只能怨他自己。
怨他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罢了,既然来了,略晾一晾就请过来吧。”顾恒吐出了一口浊气,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声音里含着冰渣,“正好有事要找他们。”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忙不迭就退出门去,王诚撇了下嘴,小碎步挪着就想跟着混出门,结果才走了两步就让顾恒叫住了。
“谁让你走的?”顾恒仿佛脑后长眼。
王诚咽了口吐沫,求救似地看了一眼同僚,后者却连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眼神都不递,扭着头就撤了。
“你刚说什么来着?”顾恒转着手里的瓷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没眼色的下属。
一刻钟后,端木腾就见顾恒蜡黄了一张脸歪在软榻上,额上系了一条棕褐色的抹额,腿上还压了一床厚被,屋里的炭盆旺得热气扑人。
“这位爷的阵仗……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大啊。”端木腾暗暗揣着满心的鄙夷,肚内很是冷笑了一番。
这么些年了,他仍不大看得上顾恒。每次见他,都觉得这位爷简直就是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在为“纨绔”二字作注,偏偏这位又是他与汉王之间不能斩断的那根线,所以他不但不能有半点怠慢,而且还得捏着鼻子将人好生供着,尤其最近还听说广云子进了汉王的门。青云山的分量可不是他端木世家能够比的。然而,他既已早早在这场夺嫡争斗之中下了重注,就不可能让旁的人后来夺了他的风头。
“哎呦我的爷,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搞成这样了?”端木腾快步走到了榻前,一脸的关切。
顾恒有气无力地抬了一下手:“端木老先生来了?晚辈……”挣扎了一下,上半身却一点没动。
委实装模作样地紧。
端木腾配合着连声道:“快躺着快躺着。”
顾恒不无虚弱地点了点头:“那就容晚辈放肆了。看座,咳咳……”
一旁顶着一脑门油汗的王诚忙应了一声,将人引到桌前坐下,又唤了人来上茶。
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上的茶是滚得烫手,让的座后面就摆着火盆。不消一会功夫,大冷的天,端木腾就已是满头大汗,偏还不好解衣裳,只得生受着,当真煎熬。
“看世子这样子,可请大夫瞧了?”端木腾问。
顾恒强忍了咳嗽道:“劳老先生关心,大夫已经瞧过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端木腾难得听他说了遭实在话,正犯愁上不着广云子的眼药,一旁的王诚就插嘴道,“还没什么大碍呢?这一番又是伤又是冻又是吓的,还捎带着要为殉了的兄弟伤心,哪怕算上边关最苦的那几年,我们少爷都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竟是一脸的忿忿然。
原来这是改由旁人来夸大其辞了。
端木腾顿觉十分欣慰,顺着王诚的话便不无疑惑地问道:“论说不该啊,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又是广云子道长的地盘,怎么会有宵小这般胆大呢?”
“哼,还武林泰山北斗呢,到头来连自家的山头都护不好,我看趁早把名号让出来省事得多!”不等顾恒答话,王诚便抢着道。
“王诚!”顾恒终于忍不住出口训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说完,转而对端木腾,“晚辈约束属下不力,让老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端木腾连连摆手道,“贵属一片赤诚,老夫正要为世子高兴呐。”
“他也就这点优点了。”顾恒嘴角动了动,接着训斥王诚道,“别以为有端木老先生为你说话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人家广云子道长武林一代宗师岂是你能随便编排的?看一会不罚你!”
王诚撇了撇嘴,嘟囔道:“少爷又何必替那老牛鼻子遮掩?咱们可以不计较刺客的事,可殿下……”
“你给我闭嘴!”顾恒等着王诚将“殿下”二字吐完才来了一声喝断。
“哦?莫非世子遇刺的事殿下已经知道了?”端木腾赶紧插问道。
顾恒像模像样地瞪了王诚一眼,一幅顾不上与他算账的样子,颇有些无奈地对端木腾解释道:“那倒还没这么快。殿下那里实是因为……唉,老先生也不是外人,实在是殿下那里对清雨图要得急,原本在此事上对广云子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