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嗔心神一震。
苏遥抬头看着周围的夜色逐渐消散,变得清明起来,天已经开始蒙蒙地亮了起来,最黑暗的凌晨已经过去,黎明就在眼前。
无争还在等着他们。
“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不管夜有多黑,你有多恐惧,多害怕,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我爱你,无争也爱你,真正爱你的人,从来没有想要舍弃你。”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凌无嗔一眼,直接踏着微亮的天色离开。
“天要亮了。”苏遥念了一句。
凌无嗔就这样看着苏遥一袭白衣,风轻云淡地消失在这破败的禁地。
天边微亮,凌无嗔却看着外边留下的一盏闪烁的阁灯,和他身上的裘衣,这些是证明男人来过的痕迹。
衣能暖身,灯能照明。
有人会为你在黑夜里点上一盏灯,撑着你度过无尽的黑暗。
凌无嗔一双血眸闪烁不停,最后痴痴地笑了起来。
他声音也学着苏遥温润的调子,念了一句。
“天要亮了。”
他有些凉凉地讽刺道:“我真没想到,‘我们’能够遇到像林书遥这样的师父。到底是他的不幸,还是我们的不幸。”
“凌无嗔,活着总算有点乐趣了。”
他明明就是凌无嗔,却念着自己的名字,声音里尽是一股邪气凛然。说完他靠着墙,裹着苏遥留下的裘衣,合上了血眸就这样睡去。
苏遥慢慢走在路上,他神情有些疲倦,经历刚刚的事情,再加苏醒不久,虽然被补了很多灵气,依旧是治根不治本,难怪凌无争一定要他休养才肯放他过来。
不然,他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他看到微亮的景象中,不远处少年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和这天地间融为一体。
苏遥停下了脚步,看着那身影出神,眼神里晦暗不明。
少年身姿挺.拔,长身玉立,挺直的脊梁像是将这番天地撑起一样,和他记忆里另外一个高大冷漠的身影重叠又分离开来。
凌……崝,会是你么?
他想过很多的可能,他猜想过,怀疑过,曾经也想过试探。
可是,他害怕。
一直静静地等候着的凌无争,听到脚步声后,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清澈含霜的浅色眼眸在触及到苏遥的那一刻,眼底的冰凌尽数融去,他的表情也像是放松了些什么,走过来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苏遥身上。
“师父,还好么?”
苏遥见凌无争皱着眉,他知道自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摇摇头。
“没事……”
凌无争,凌无争,凌无争……凌崝。
林书遥,林书遥,林书遥……苏遥。
他笔下天造地设的一对,苏遥想笑却没笑出来,痛苦在他的眼里蔓延。
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都是沙子,一点点地磨着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开口,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沙子磨破了脆弱的黏膜,血丝渗了出来。
“无争,你真的是凌无争么?”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开了口。
“师父,你怎么了?”
凌无争见他有些不对劲,眼神变冷,猜想是不是凌无嗔说了些什么,但是按照凌无嗔那性子,不应该会对师父说什么伤人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他一个人上去。
凌无争周围的气息都变得极其冰冷,苏遥只觉得一阵寒意将他笼罩,他没有理会,依旧是低声问道。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凌无争……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还能是其他什么人……如果不是凌崝,他也不想知道。
苏遥想笑。
凌无争浑身冰冷,他收敛了自己的威压,却敛眸,没有看着苏遥。
苏遥也把目光移开,放在路边干枯的杂草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个是凝重,一个是害怕,两个人都没有看见彼此眼神里深藏的情意。
良久后,凌无争看着苏遥的脸,声音冰冷。
“我姓凌,名无争,姓是随师父林书遥的林字,无争是师父亲自为我取的字。”
“师父于崇仁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子时一刻,天青镇土地庙救我和无嗔性命,并收我和无嗔为徒。”
“我这一生,都是师父所赐。”
凌无争却是信誓旦旦地说着,苏遥眼里的光便越是暗淡,最后暗淡无光。
“师父,你是觉得,我被人夺舍了么?”
凌无争扶着苏遥,幽幽说道,他身子贴苏遥贴得极其近,以至于他感受到苏遥的颤抖,最后他皱着眉,没在逼问苏遥,只能松了那口气。
苏遥摇摇头。
“走。”
他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怕冷一样,缩着身子抗拒着凌无争身上的气息。
“我见到无嗔,他没事……”
“他很好,我说过答应他出来……”
无嗔说的没错,他什么也做不了,就是个废物。当初和凌父对峙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无能为力到极点。
苏遥的声音越来越轻,凌无争却只觉得莫名不安起来,他有些恐慌地握紧了苏遥,还没有用上一点力道。
苏遥却如风烛残年,残丝断魂一样,直接呕了一口鲜血出来,昏迷过去。
“师父!”
凌无争目眦尽裂,他立马抱住倒下去的苏遥,先是探了一下苏遥的命门,皱了眉。心绪过重,忧虑过深,并无大碍。
凌无争掏出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