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珩看着对面的如意,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点头附和一下父亲和柳承志。
正在这个时候,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走了进来。
这孩子生得眉眼俊俏,跟柳承志十分相像,才初冬的时节就已经被套上了棉袄,裹得像个会走路的小肉团子。
“爹爹!娘!”瑞儿唤了一声爹娘,拨开了小环的手,径直向如意跑去。
“这是犬子启瑞。”柳承志见这个肉团子撒开腿向如意冲过来,怕他撞到她的肚子,伸手把他捞了过来,指着田家父女说道:“不得无礼!来见过田爷爷和田姑姑。”
柳承志与孟少瀛以兄弟相称,所以这一声“爷爷”和“姑姑”,田家父女是当得起的。
“田爷爷好!”
“好,好!”田希孟见这个孩子给他行了一个大礼,还有模有样的。
“田姑姑好!”
“快快免礼吧!”
田静珩见到这个漂亮的孩子,打心底里喜欢,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开始幻想如果她嫁给陈昱,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想着想着,脸颊上竟然泛起了红晕。
绿缕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姐的表情,田静珩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故意用手扇着风,尴尬地笑道:“这个内室不透风,有点热……”
绿缕四处张望着,是不透风,但是有特别热吗?
她怎么没觉得。
田希孟又和柳承志闲话了一些文玩古籍之类的话题,见天色不早了,便要带着田静珩回孟府。
柳承志又提出如果田家父母暂时不离开杭州的话,等二宝生下来以后,请他们来喝满月酒,田希孟一口答应了,反正闲来无事,他是准备等年前再回无锡的。
田静珩和父亲乘着马车走了,她回想起刚才在德祥升大门外,柳承志扶着白氏,把他们一路送上车,还有那个可爱懂事的孩子……这就是她想要的天伦之乐啊。
不管陈昱能不能放下白氏,但是柳承志似乎很怜惜她,她现在衣食无忧,又有这么好的丈夫和孩子,应该很幸福吧。
她也想要这样的幸福……
当初未婚夫病故,她父亲只道是没有有缘无分,她隐隐地感觉到,如果错过了陈昱,要么她以后就只能随随便便嫁给门当户对的人,要么就了结尘缘,终身不嫁了。
而现在她的意中人就在眼前,她要好好把握。
该怎么做呢……
她一路上细细想着,决定先去探探陈昱的口风,再想办法说服父亲。
是夜,杭州柳宅主屋。
“你说是叫‘柳关雎’好呢?还是叫‘柳采薇’好呢?”
眼看如意还有几日就要临盆了,柳承志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忙碌,今天突然想起来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
“关雎也好,采薇也好,不都是女孩儿的名字吗?万一要是又生个男孩儿呢?等生下来再说吧。”
如意刚泡了脚,斜倚在床上,双脚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高兴地吃着冰糖炖雪梨。
都说女人生孩子,第二胎比第一胎容易,但是她怀着这一胎虽然前面还算顺利,可到了怀孕后期,吃一点东西就腹胀难受,好在周妈会照顾人,让厨房时不时给她做些点心甜品来换换口味。
她才吃了晚饭,又觉得饿了,便一口气喝了一碗冰糖炖雪梨。
“也对啊,不过要是这胎没生下女儿,我们就再生!”柳承志准备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空碗。
“去你的!难道真要生个十个八个不成……哎哟!”如意没好气地顺势推了他一把,却不想她下腹一阵疼痛,手一松,碗掉到了地上,“咣当”一声。
柳承志见她面露苦相,好像很疼,担心地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要生了!”
如意一把掀开了被子,她的羊水果然已经破了,与此同时,下腹传来一阵阵阵痛,她熟悉这种感觉,生瑞儿的时候也是如此。
“啊!你等着,我去叫人来!你在床上不要动!”柳承志有些慌乱,他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分娩,虽然说算好的就是这几日临盆,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不……不行!不能在主屋生,会坏了风水,我要回归鸟斋……”
如意一直听别人说女人分娩最为“污秽”,所以当初她生孩子,也是被婆母丢到了柳府的一隅。
民间更有在屋外搭建一处草庐,铺上稻草让产妇生孩子的,称为“坐草”,归鸟斋怎么都比草庐强吧。
“哎呀,这个时候谈这些迷信的东西干什么!你就在床上给我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柳承志说着便走出内室去叫人来。
不到一炷香工夫,周妈带着早已联络好的稳婆来到了主屋,又一把将柳承志推出了门:“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看!”
柳承志碰了一鼻子灰,急得在屋外团团转,荣木让人给他搬了一把交椅来,他才刚坐下,突然又站了起来:“荣木,快!快去神龛那边,给祖宗牌位上柱香,让他们保佑如意母子平安……”
他本来想自己去的,但是想着一去一来要耽搁些时间,还有主屋里头不时传出来的痛苦的叫声,让他揪心得紧,怎么可能离开……
他见稳婆进去有些时间了,如意的叫声逐渐小声了……
然后就没听见如意的声音了,他耳朵贴着门也听不到,只有里面几个女人的声音,依稀可以辨识出周妈和主屋的两个丫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