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昱刚才不过说了一句体贴她的话,田静珩就心里美滋滋的,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
她又让绿缕去仔细打听过了,这个陈昱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确实没有娶妻,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除了回家陪伴母亲,便是在南京户部安心供职,平时除了看书买书,和两三个朋友来往以外,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虽然按照绿缕的说法,他确实“老”了点,不过是个正派的人,父亲那边……应该能说服吧……
就是不知道陈公子他的心里对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多想不管那些什么礼义廉耻了,现在就告诉他自己的心情,但是几次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毕竟这女子主动向男子示好的还是少数……
陈昱喝着这碗银耳汤,中规中矩,谈不上特别美味,但是也还算可口,他有意无意地会用眼尾瞥见田静珩看他的眼神。
虽然只有过一次失败的暗恋经历,但是他见过那种眼神。
当年他在竹林撞见如意和柳承志在一起搂搂抱抱,如意看着柳承志就是那种眼神,满眼的爱意,那是热恋中的女子才有的眼神……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并不是木讷之人,田小姐从到他家拜访那天起,就对他如此殷勤,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那日田小姐走后,他母亲也试探着问了些他们两个的事情,想必是母亲也察觉了田小姐的心意。
但是且不说他心中放不下那些前尘旧事,论年龄、家世,他陈昱哪里能和田小姐相提并论,她家是无锡的望族,父亲更是南直隶巡抚这等大员,又是庶吉士出身,按照资历本是可以入内阁的,但是因为他不想蹚内阁那趟浑水,才外放做了个巡抚。
他已年近而立之年还只是个主事,朝中也无人可以依傍,他也不擅于交际或者钻营,前途实在堪忧……
而且田家是世代金玉满堂,而他的父亲只是个住茅草屋的丹青客……
想太多也无用,所谓门不当户不对,就算这田小姐有意,她的父亲也不一定看得上他这个官卑职小的“老男人”的。
这位田小姐才貌双全,她应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跟着他只会误了终身。
待他喝完,田静珩收了碗出门去,连关门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唉!
陈昱抬头看了看房梁上,正好有一只蜘蛛在奋力结网,小小的躯干在蛛丝上来回爬行,不断吐出新的蛛丝来加固它的网。
就算他是这只小小的蜘蛛,但是要遇见他的芝草,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罢了,罢了……
绿缕赶在宵禁前回到杭州,又赶在天黑时赶紧带着孟府的仆人和马车出了城,连夜赶路回到大玲珑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天明时分了。
顾不上疲惫,他们把陈昱用绳索和棉被包裹好,固定在门板上,抬到了山下,又是大半天的奔波,才又回到了杭州。
差不多同一天,也就是九月十一。
阎一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现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都凝集在头顶,他缓缓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片黑暗……
不,不对,不是完全的黑暗,他还能隐约地感知到光线,他头上罩着黑布,被倒吊着…。
他记得是九月初一在苏州城外的运河上着了道,被无为教的人给捉住了,路上走了三四天,就把他倒吊在这里了。
忽然有人扯开了他头上的黑布,他看见四周是浓重的夜色,还有跳动的火把,应该是晚上了?
不远处一座飞檐式的门楼,看起来十分熟悉,耳边传来的是水浪拍击岸边的声音,这是在水边?
他来过这里!
这是无为教的淮安分堂!
他曾经在淮安分堂的庵主手下当个小头目,只是见钱眼开,既收了漕船的分肥,又拿了湖匪的好处,领着湖匪劫了漕船以后他就滑了,没想到还是被无为教逮了回来……
“你醒了?”扯开他头上黑布的那个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红黑脸汉子,他没见过。
那个汉子身后站着一排人,半明半暗之间,大部分他是认识的,都是淮安分堂的教众,此时那些人或怒目圆睁,或面无表情,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知道自己犯了事,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就看什么时候还,还有怎么还了。
“潘盛,你看看还在喘气没有,让你们下手轻一点,千万不能弄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阎一是认得这个声音的,就是那一日在树林里指挥手下逮住他的那个白衣人。
阎一正想着潘盛这个名字如此熟悉,会是谁呢,那个叫潘盛的红黑脸汉子应了一声,随手给了他一巴掌,此时他已经是满嘴血腥味。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么绑着我是几个意思?!杀个人就怂了,无为教也不怎么样嘛,哈哈!”阎一咬牙切齿地说道,横竖是个死,早死早超生!
“你也知道这里是无为教?!你这个倒笼扒灰的东西!”潘盛反手又是一巴掌,打掉了阎一的两颗牙。
口腔里的疼痛唤醒了阎一身体其他部位的疼痛,他记起来了,他是被打碎了双膝和打折了双臂后才被倒吊在这里的,这些无为教的人,折磨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之前你在这洪泽湖犯的事我就不用重提了,算上被湖匪害了性命的船家和被营汛队清扫的时候丧命的兄弟,正好是十条人命。”那个坐在黑暗中的白衣男子淡淡地说道:“我本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