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尴尬又宁静,站在颜樾身侧的灵韵还好,她本身没什么心眼,只当是汪盈恼羞成怒罢了,而且有事她相信姑娘自会摆平,因此她一点儿没在怕。
倒是苦了汪盈身后的小丫头。
往常伺候茶水的丫头是汪家伺候惯了的,按理说她这样新买进来的是不够格进屋伺候,但今日偏巧那丫头闹肚子,于是派了她来顶替再说她不过是进来添茶倒水的,哪里晓得会听到这样的密辛,眼神瞥见小姐铁青的脸色,小丫头只好将头缩的更低,心中默念小姐千万别迁怒她。
汪盈的脸色也不知黑了几遍,终于咬紧了牙憋出句话:“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家舅父找上门时,她原是拒绝的。
但苏舅父说她的生母——也就是苏小姐一直记挂着她这个女儿,如今没能养育她,只想着替她求一份好的姻缘,也算是作为生母的一份心意,全了母女一场的名分。
她心底一直记着那日跟着父亲去凤城时见到的如玉公子,只道是惊为天人,她一颗芳心暗许,奈何那公子只拒人千里之外,丝毫没有让她靠近半分的可能。
她失落之余,丫鬟探听到他居然是南江首富苏家的嫡长子,姓苏单名沣,年二十有一,至今未婚娶。
她欣喜若狂,却怕让父母亲看出端倪,更不敢教任何人看出异样,她只好掩藏在心里,偶时打听他的动向。
待伯父找上她时,她先是拒绝,而后转念一想,坦明了自己的心思,舅父表示无论如何也要替她争取。
后来苏沣突然到南阳城时,坊间流传他是为了颜家大姑娘而来,因为他们之间是有婚约在身。
她气急败坏,又心生出无数的嫉妒,她传信给伯父,让他帮忙除去颜樾。
她许以重金与颜家家财让吴颜氏配合周老三在羊乳中下毒,又让周老三去坏颜樾的名节。
虽然事败了,但她仍然留有后手,那就是让柳参携带她亲笔所画与绣有名讳的手帕拍门认亲。
不管是再低下的门楣,女儿家的名节总是放在选媳的首位,颜樾纵使再清高洁白,也免不了被柳参这摊污泥沾染上,苏家自起家以来最注重的便是名誉二字,这样的媳妇他们自然是不会同意进门的。
下毒谋害是吴颜氏,联络苏家的是舅父,去收买柳参的是吴菁华,她手上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沾染不上的清白女儿家,即便颜樾见到桐花画后猜到是她给出去的,可没有证据她又能如何?
她很自信颜樾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找到证据。
可颜樾这一番轻轻巧巧的话便将她内心的骄傲打碎,怎么能教她不震惊?
汪盈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她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汪盈苦思无果,再次发问。
她现在的样子已经丝毫没有往日端庄秀丽的汪家千金模样,双目紧张,面色铁青,手里价值百银的手帕被扯来扯去像是梅干菜一般——她的心想必也如同这皱巴巴的帕子一样被不安拉扯着。
“汪小姐应该庆幸有个一心为你的舅家,毕竟夫人为了嫁给汪大人,也是割舍了与郡主的大半情意,没有个好的舅家扶持,汪小姐想要称心如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笑容恬淡,语气柔和,虽然态度十分的温和,但她说出的每个字在汪盈听来,都不亚于晴空霹雳。
汪盈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方才的镇定——连表面的镇定都维持不下去,她满脸惊愕,甚至忘了该说什么。
自从母亲以县主之身嫁给父亲,算是成全了一腔少女爱慕的心意,可这也变相的抹杀了大部分与外祖母文佳郡主的关系,苏学士倾尽全力报复父亲,也都是母亲去跪求外祖母一夜,才得了外祖母的出手相助。
最后得来的结局也是被外放到偏院的芗城做了六品县令。
母亲与外祖母的关系也是由此渐行渐远。
虽然她如今是南阳州县的千金,在外人看来是高高在上的官门闺秀,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没有强有力的家世,她即便是嫁到苏家,也会被人处处压过一头。
由此,她只能将目光放到望京的生母舅舅一家。
可这样的关系是断然不能让母亲知道,否则她也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地与望京苏家联络。
这样的秘密,连朝夕相处的母亲都未曾发觉,她一个闺阁少女是怎么知道的?!
她看向颜樾,只见对面的她依旧是那副稚嫩柔嘉的少女模样,但眼神里流露出的从容淡定却与她的年纪有些不相符合。
不用问,她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汪盈深呼出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眼神灼灼地看向颜樾,发问:“你想要什么?想要我亲自去跟父亲说柳参之事是我故意为之?还是说想让我公布致歉?”
从古至今女子的贞洁名誉都是放在头等大事,性命都不过是其次,汪盈有理由相信她要的无非就是这两样。
谁知颜樾摇摇头,头上的璎珞珠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在她的鬓角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汪小姐多虑。”颜樾笑着道,只不过这次的笑容很是真诚,“我此次来并非为了揭短,而是求和。”
求和?
汪盈疑惑,不言语只看向她,示意她继续。
“虽然汪小姐的做法让我实在是有些不齿,但人各有所求,我所求之事未必会比汪小姐所求之事高节,因此我并不怪你。”
“不瞒汪小姐,不出意外,我下月初五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