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军府晃了六个月的梁长安还是没有再见到窈娘。这日,梁长安照例一早就到了将军府。
一进将军府,她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张力。这是她这六个月来头次见到张力,既然张力回来了,那窈娘是不是也回来了?
张力看到梁长安,先是笑眯眯的开口问好:“小娘子,今儿这么早。”
“嗯。”梁长安往廊下走去:“张管家几时回来的?”
梁长安的话才说出口,张力还没来得及回答,张执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张执从屋里出来,梁长安行了个礼:“将军。”
张执“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廊下。
“将军今日要进宫?”张执一出来的时候,梁长安就发现张执穿了官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张执穿官服的样子,一身紫服更衬得张执面容严肃。
闻言,张执站定,看着梁长安道:“你今日若是无事,就早些家去。”
“是。”梁长安回答之后,想着张执这是在把自己往家赶。可她往日在将军不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待过将军府。
张执听到梁长安的回答之后,抬脚就往外走。原本站在廊下的张力也跟在张执的身后往外走,他越过梁长安的时候,也说了句:“小娘子今日早些家去吧。”
听到张力也这样说,梁长安心中的疑惑之色更甚。她还没开口询问一二,张力就追着张执快走出了府门。
“张力,你回去吧。我骑马就成。”张执亲自牵过一匹马,拍了拍马身。
张力的表情不再是笑眯眯的了,而是变得沉重起来:“将军,让末将在宫门处等你吧。”
已将翻身上马的张执,低下头看着抱拳站在马后的张力。他知道张力这个人最是轴心轴肺,要不然也不会放着好好官不当,来给他做管家了。
“行,牵马去吧。”张执沉默片刻,答应了张力。
而在院中站了会的梁长安走出门时,只看得见张执二人策马离开的背影。她看张执二人的背影直至不见,然后抬头看了看天。
初秋的云层堆在太阳的身前,要下雨了。
张执刚进两仪殿,就听见外面雨落在瓦片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伴着这个声音,张执跟着秦德忠走了两仪殿的偏殿。
“臣张执参见圣人。”
元宗帝没有让张执起来,张执就弯着腰垂着头做行礼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雷声落下,元宗帝的声音才从张执的头顶传到他的耳朵里:“起吧。”
“谢圣人。”张执直起腰,但仍是低着头。元宗帝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见元宗帝的表情。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雨势越来越大,雨水落在瓦片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个女子在哪里?”元宗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
张执抬起头看向元宗帝,表情漠然:“死了。”
“死了。”元宗帝重复了一遍,接着抄起面前案几上的奏折就砸向张执,其中一本砸到张执的额角,然后掉落在他的身前。
张执被砸到之后,没有跪下说“圣人息怒”,只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尸首呢?”元宗帝顺了顺气,再度开口。
“烧了。”
“哐当”一声,案几上的茶碗顺着台阶滚到了张执的脚边。张执垂下眼睛看了眼茶碗,又把视线收回来,接着放到元宗帝身上。
一旁站着的秦德忠看到元宗帝起身撞到了案几,往前走了一步想开口问圣人有没有事,但看着元宗帝怒气冲冲的脸,他又把那一步退了回来。
“张执,你当朕还是当年的那个皇子吗?”元宗帝走到张执的身边,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张执垂下眼睛,声音极低的道:“臣不敢。”
“不敢?”元宗帝转过身,背着手走上台阶。站定之后,又转过身来看着张执,声音突然放缓:“张大,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有多少人背叛我。你是知道的,现在你也要和那些人一样了吗?”
张执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直视元宗帝,雷声惊起。
“张执,我是朕。”
秦德忠送张执走出两仪殿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郎君,好走。咱家不送了。”秦德忠站在殿前的廊上,对着已经在下台阶的张执拱手行了一礼。
“有劳了。”张执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顿一下的继续下着台阶。他出了宫门的时候,站在宫墙下的张力赶忙走了迎了过来。
“将军。”
“莫再叫我将军了。”张执说完,快步走到拴马的地方。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回头对着张力道:“走吧,家去。”
翌日,梁长安再到将军府的时候发现往日开着门的将军府关上了。她抬手扣了扣门,无人应答。正当她站在门前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她的背后传了过来。
“你别敲门了,张将军搬走了。”
梁长安转身一看,正是那日的乞儿。那乞儿见梁长安转过身来看着他,脸红了红,小声的道:“我还是来看着将军府了。我知道你不让我看着了,可我还是想着看着也许能帮到你。”
听了这个话,梁长安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多谢。”梁长安走下了台阶,往马车方向走着。走到马车旁的时候,她转头看着那乞儿。那乞儿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颇为可怜。
“你过来。”梁长安本来想喊那乞儿的名字,结果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没有问过他叫什么。
那乞儿听到梁长安叫他,眼睛里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