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徐氏,雄踞洛河沿岸的豪商世家,从徐府高大的院墙和十米一岗的防卫,就能嗅到大户之家的富庶气息。
梁旖施沿着院墙走了很久,遥遥望去,一排整齐的护卫,压根儿没见着正门的踪影。
她把鞭子系在腰间,就近拍拍其中一个小护卫的肩膀:“小五,撑我上去。”
小护卫见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到:“阿施姑娘,二公子有吩咐,您不能再翻墙进去了,谁给您搭把手谁就领二十大板子……”
趁着说话的功夫,梁旖施迅速抽出手绢蒙住小五的眼睛,不耐烦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
“怂货!手伸出来,快点!”
小护卫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呈半握状。
梁旖施踩着小五的手心和肩膀,飞身跃上徐府墙头,转身对着小护卫喊道:“二公子问你你就说没见过我。”
轻轻往里一跳,落进了徐府的花园。
偌大的徐府,又分为几个大院。
梁旖施跳进来的是北院,是徐氏大公子徐清时的居院。徐清时跟随父亲经商,上交朝廷官员,下结各方商贾,可谓人中龙凤,正逐步接管徐氏。今晚徐清时在院子里大宴宾客,邀来洛阳城的诸多富家公子和朝廷官员,共赏徐家刚从南部边境移植过来的奇花异草,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趁着没人往这边看,梁旖施准备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回自己住的西院。
“阿施。”黑暗中有人叫住了她。
还是被抓住了,她叹了口气,靠在廊柱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月光透过云层,在走廊里洒下一地清辉。
廊亭尽头暗影浮动,一个人影缓缓走下台阶,腰间的玉佩反射出清冷的月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不是刚约定过再也不翻墙而入了么?”来人正是徐氏二公子徐令时,锦衣华服,细眼薄唇,温文尔雅。
“徐府那么大,我绕着走了一大圈,脚都走痛了还没走到正门,再不翻进来,我可能脚底起泡只能坐在街口等你差人来抬我了。”梁旖施嘟哝着,把鞭子缠在手指上打圈,楚楚看着徐令时。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门客,自然要遵守我的规矩。”徐令时不疾不徐,不吃她的娇气。
“那我现在再翻出去,重新走正门行了吧?”梁旖施皱眉扭过头不看徐令时,月光轻轻笼罩在她的面庞,把原本明艳的轮廓也摩挲得细腻温润。
“那倒也不用,你可以干点别的将功补过。今晚大哥宴请宾客,你回西院换身衣服过来坐坐,大家都想见见你。”
“我不。我累了。我要睡觉。”梁旖施转身就要走。
“阿施。”徐令时拉住她的胳膊,“算我欠你的,过了今晚,正月里我不再束缚你。”
“我要洗澡。我跑了一路。发了一身汗。”
“早就算好了你要回来的时间,我已经让徐妈给你备好了热水,泡完澡就过来吧,我等你。”
“好吧。”终是拗不过,梁旖施甩开胳膊,头也不回的往西院方向走去。
徐令时体格羸弱,遇到寒冷湿气就犯病,却自幼喜爱研究武学奇书。虽然自己没有武功傍身,但广交江湖朋友,府中散养门客众多,但凡身上有点儿功夫的,只要到徐府自报家门,就能得到五个铜板的见面礼。若身怀奇功被徐令时看上的,便留在府中,与徐令时切磋武学。
梁旖施去年刚来到洛阳城时,住在洛阳驿客栈。用随身带来的银两包下最大的客房,白日闭门不出,暮色降临便出街到处找人比武。东市的商铺,西市的青楼,北市的官府,南市的酒馆,凡是有功夫的,都被她打了个遍。不出俩月,坊间口口相传洛阳城里来了位霸道姑奶奶,双鞭在手,武功绝群,一个不顺眼就打得天翻地覆,倘若临街相见,最好绕着走。
偏偏只有徐令时,听闻洛阳城里来了这号人物,每天派出手下门客去应战,越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来,越是对这位梁姑娘充满了好奇心。
冬至那天,洛阳城下着小雪,徐令时让手下人温好了两壶青糯酒,亲自带着酒壶和酒杯到洛阳驿敲响了梁旖施的房门。敲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屋里都没有动静。客栈老板说不确定梁姑娘在不在屋里,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她的身影了。
徐令时在屋外站了许久,手指和脚趾微微有点冻僵,于是乎无奈之下推门而入。
几乎是被一鞭子从门缝间抽得差点从二楼摔下中庭,幸亏随行门客眼疾手快从身后护住了他。
透过房门看进去,热气缭绕的房间里,梁旖施正在泡澡。
洁白如雪的肌肤,仿佛正从天空飘落下来的雪粒子,纯净得不含一点杂质。
徐令时表面镇定,内心却羞得五肺六脏翻江倒海。
堂堂徐府二公子,擅闯姑娘闺房不说,还被人打了出来。
“想活命的赶紧滚,再不走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怒音一泻千里,从房门里传来。
“梁姑娘莫生气,在下徐令时,今日特地登门拜访,想同姑娘讨论武艺。”
房间里没有一丁点声响,没有回应。
“在下徐令时,今日擅闯入姑娘房间,实属冒昧,请梁姑娘接受我的当面致歉。”
周围人都不敢喘气,空气中安静得能听到雪水从冰条子上滴落的声音,房间里还是没有回应。
雪越下越大,酒壶里的青糯酒已经凉透了,徐令时在寒气里站立许久,柔弱的身体渐渐体力不支,他咬咬牙,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