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静静拥抱着抱朴,山茶的香气随风飘落,庭院里香气四溢。
梁旖施刚从风府回到徐府,一夜未眠,强忍着困意端坐在案几前。
小鹦鹉细细研开一泓墨,又泡上一壶易武,默默地退出门外。
梁旖施面前铺着一卷长长的空白卷轴,上面摊开徐令时的宝典秘籍。那些连绵起伏的线条,曾在她脑海中不断流动,困扰她数月之久,现在却一笔一划地有了意义。
她用毛笔沾上墨,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在清潭底看到的山川湖海,和秘籍上的线条重合起来,缓缓落笔,在卷轴上绘出线条之外的景象。
山川,旷野,河流,江海。
毛笔在宣纸上游走,仿佛自己用双脚丈量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
画毕,梁旖施搁下笔,站起身来俯看自己的画作。
大山大水,应有尽有。
嘶啦!
她从中撕开画卷,烦躁地扔到门边。自己的画作,如果称得上是画作的话,真是不忍直视。不均匀的线条,不规则的比例,和清潭底所呈现的山水景象,全然天壤之别。倘若李铁看了此画,恐怕也要取笑她。
而释空当时口中念念有词的这座山那座山,山名陌生拗口,不知如何对应画中的山头,若是不了解南境的人,即使知道这本宝典秘籍画的是南境,也还是解不开这其中的秘密。
想到这里,梁旖施只感到脑袋里嗡嗡作响。
徐令时走进屋子,俯身捡起地上裂成两半的画卷,对着阳光看了半晌,神色沉稳地说:“今日怎有如此闲情雅致作画来?”
梁旖施又羞又恼地瞥了一眼,“可赶紧烧了吧。”
“那可不行,阿施作的画,我可要收藏。”徐令时唤来二虎,把画交给他,“去东市找人装裱一下,回头挂我书房里。”
二虎小心翼翼地端着画,瞪大了眼睛不敢迈腿,看看徐令时,又看看梁旖施。
梁旖施噘着嘴皱着眉,一声不响,徐令时拍拍二虎的脑袋,“去吧,阿施不会生气的。”
二虎点点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徐令时在案几前坐下。
“这趟去午市,有何收获?”徐令时拎过茶壶,出汤。
“唔,就那样吧,没什么意思。”梁旖施丝毫不提自己在午市被人袭击还跌进阵眼的羞恼之事。
“哦?”徐令时转动茶杯闻茶气,“去也去了,看也看了,也平安回来了。既然没意思,那下次就不用再去了吧。下午我就去向阿尸致谢,以后不再麻烦她了。”
梁旖施瞪他一眼,拦住他端茶杯的手,“这茶是青姑娘差人特意给我送来的,不是给你准备的,别喝了。”
徐令时放下茶杯,嘴角含笑,“逐客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午市不好了?阿尸告诉你的?”
“这个嘛,”徐令时神色如常,“你的衣服向来都是府里的绣娘量身定做的,你穿的这身,又宽又大,颜色黯淡,是风大小姐的吧?若不是在午市出了状况……”
梁旖施沉下眉头,给徐令时又续上一杯茶,把自己在午市的遭遇详尽说来。
徐令时听得揪心,目光里映着她明艳的脸,“阿施,不管什么时候,都同我分享你的事,好吗?我不想你一个人身涉险境,而我却全然不知。”
梁旖施躲开他灼灼的目光,“嗯,知道了。还有,我想尽快去一趟南境,亲自看看这秘籍里所画的山水之境。”
徐令时扬起手打住她,“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南境地界尤为复杂,除非有青龙山庄接待,万万不要只身前往。青姑娘尚在洛阳,你即使去了,也只能看到表面的山山水水,摸不透南境真正的奥秘。”
“那我如何知道书中的线条对应的是哪座山川?”
“交给我来办。你就在待在洛阳,专心习武,不要再发生午市里那般危险的事情了。”
梁旖施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点头应允。
小鹦鹉站在门外,双手递上来一张帖子,“阿施姐姐,风府今晚设宴,这是请帖。”
梁旖施讥讽道:“你们富家公子的酒肉池林,都图方便直接设在府里了。”
徐令时拆开帖子,上下浏览,笑笑说道:“这次,是我随阿施赴宴了。”
“什么?”梁旖施疑惑地抬起头。
“喏,”徐令时晃了晃手里的帖子,“是风大小姐设的宴,她后天出发去京城,走之前邀请大家聚聚。这请帖请的可是你,我就当个陪衬了。”
风归凌。梁旖施在心里默默念到。
风归凌不喜场面交际,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在家中设宴。宴席交给厨房操劳便是,宾客也可以交给小弟风落昀来招呼,反倒是作为主人的晚宴服装,左挑右挑也没一套合适的,坐在衣服堆里抓耳挠腮。
“衣服都挑不出来,今晚这宴席的主座,可是要空着了?”梁旖施推开风归凌的房门,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梁旖施今晚穿一身红色长衫,腰间有山茶刺绣绽放,映衬着她的面容,红润柔美。
风归凌看得出神。
“风府只有嫁娶的日子才会出现大红喜色。你每次来我府上,都穿那么鲜艳,来嫁人啊?看上我弟还是看上我了?”
梁旖施没好气地扔给她两包衣服,“我有命嫁,怕是你没命娶。”
风归凌拆开包袱,一包是凌晨时分阿施从这儿穿走的衣服,还有一包是全新的,黑色罗缎,两袖布满金绣,裙长垂至足,花纹沿两侧顺势而下,盘旋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