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热闹依旧,释空和释凡很快被卷入熙来攘往的洪流中。
“你守南,我望北,找到了那人不要轻举妄动,先跟踪,一定要在行凶的时候抓个正着。”释空低声交待。
“嗯!”释凡重重地点头。
游人如织,猜灯谜的,演杂耍的,画唐关刀的,卖奇珍玩意儿的,应接不暇。锣鼓声,焰火声,吆喝声,呢喃声,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
释空和释凡在寺里都受过严格的训练,目之所及,昭然朗朗,耳之所至,辨明是非。
释凡目光如炬,在拥挤的衣香鬓影中搜罗着刚才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一角红色罗衣。
释空则在一片嘈杂声场里寻找,分辨。那人从树干沿城墙逃走时,脚步声有特殊的节奏,每三步才有一声实音,这是燕北飘雪令门派的步步错脚法,需轻功上乘者才能修习,此脚功平日走路与常人无异,走路速度越快,越如游龙般形无遁影。
然而这满街的脚步声,没有一个是步步错。
释空猛地拉上释凡,开始在东市狂奔。
“师兄,你看见了?”
“没,咱们先跑起来,才能让对方也跑起来,我才能听到脚步声。你继续看,眼睛不要停。”
往东市街心的方向,舞龙队伍正在进行盛大的表演,人潮越来越多,喧闹越来越繁盛。释空一边奔跑,一边在混乱中努力辨别脚步声。
噌,噌,嗒。
释空听到了那渐渐飞快起来的三步一重音。
噌,噌,嗒。
脚步声很近,就在他们方圆五米范围之内。
噌,噌,嗒。
脚步声越来越快,即将被淹没。
“左前方!”
释凡顺着释空呼喊的方向望去,人头攒动处,那一角红色罗衣混入了舞龙队伍里。
释空和释凡挤上前,正碰上“双跳龙门”的重头戏码,舞龙者从高空向下奋力一跃,精致的龙头以气贯山河之势向空中喷洒金粉,一瞬间金光闪闪,模糊了双眼。
金粉散尽,人群里一阵欢愉,却再也看不到红衣身影。
只留下一名被捆绑住了手脚的男子在地上呻吟。
释空走上前蹲在男子面前,问:“你为何被绑?”
男子连声辩解道:“公子行行好,快帮我松松绑。我一没偷盗二没抢劫,无缘无故就被绑住了呀。”
“你可曾看清对你下手之人的面容?”
“不曾,我还没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就被踹倒在地了。”
“师兄,他没被打屁股。”释凡绕过男子身后去看。
“那是来不及打了。”释空突然笑了。
捆绑这男子手脚的,是一条细长的红色流鞭。释空拿在手里仔细观察,这条鞭子一共九节,每一节都有不同的力道,可以随着招式伸缩长短,不用的时候打圈绕起来小小一团,像女子的饰物。
“师兄,现在朝哪儿追?”
“不追了。”
“不不追了?”
释空把红鞭往腰间轻轻一系,打个十字结,露出手腕子上的红线,冲着一头雾水的释凡问:“你帮我看看,这红鞭和我今晚吃到的这红线,是不是挺搭的?”
“师兄!你在干什么!咱们不能让那红衣服跑了!”释凡气鼓鼓。
“傻小子,我腰间别着这红衣女子的武器,我不找她,她自然来找我。”释空把玩着红鞭。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子?”
释空撩起红鞭的一端凑到释凡鼻子前,“你闻。”
释凡嗅了嗅,若隐若现,山茶的香气。
“走吧,接着逛灯会。”释凡气定神闲的朝前走去。
走过了最热闹的街心,再往前走,就是洛水河岸。
放眼望去,洛河里漂浮着上百盏花灯,明明暗暗,光影浮动,像盈盈宇宙中铺开的细碎星河。
每一盏花灯里,都藏着洛阳城里一个适龄姑娘萌动的芳心,和意中人的名字。
姑娘们在上游放花灯祈福,公子们则在下游捞花灯。
打捞上来的花灯,会被当众念出花灯上意中人的名字,倘若被念名字的公子也有意,便可到上游去寻找放花灯的姑娘,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人生在世,直抒胸臆啊!”释空朗然笑到。
“师兄何出此言?”
“咱们在寺中修佛,讲究的是一个‘悟’字,世间万物均有其规律,我们潜心参悟,为的是建立内心的秩序。许多时候不必多言,点拨一二,便可知晓。可是这尘世间,明明可以纵情表达的人,却还要借花灯传话,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师兄,那那你修佛之前,也也动过心吗?”释凡突然打了磕巴。
释空拍拍释凡的脑袋,轻轻地说:“小东西,你便琢磨去吧。”
两人在河岸边散步,与洛阳城里的公子并无二致,更有岸边的伙计上前来询问,要不要也花一个铜钱打捞花灯上来看看,说不定今晚也能收获好情缘。
“今晚还惦记着我的,恐怕只有小红姑娘了,哈哈哈哈……”释空大笑着离去。
在满是卖花灯的河沿街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摊,没有名号,也没有商品,只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年轻姑娘端坐在地,面前摊开一块黑布,上面摆着一排小石头。
释空拉着释凡在摊位前坐下。
“姑娘此摊做何生意?”
“算姻缘。”
“哦?如何算?”
姑娘指了指面前这排石头,“你随便摆,摆好了我来解阵。”
“哦?这是哪条路子的手艺?”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