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孤独感如饮剧毒,侵蚀入骨,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抓心挠肺的痛苦感觉。最终实在是坐不住,只能随施施然站起,遣散了随众,往宫中的其他地方踱步而去,妄图以此散心。
可这么一直走着,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他心有所感的抬头向前看去,现不知何时,他竟然踱步到了锦岚殿之中。
环四顾,落木萧萧,这里自姜曦珺的丧事办完,就空旷了不少,内里一片草木寂寥之色。
见此,陈安心中的烦闷更加剧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只要心中不安,就喜欢到这里来和姜曦珺说说话。对方如邻家大姐姐一般的温婉总能让他心下安定,烦恼自解。
当时自是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弥足珍贵。
再也没有人能在他心烦意乱之时给予温婉安慰,再也没有人能在他眉头凝起之时伸手抚平。
在锦岚殿的正殿之中稍站了一会儿,陈安心中更加的憋闷了,正欲退出,却忽然听得西侧殿方向有有推门声。
这声音尽管十分的轻微,但陈安何等修为,还是从沉思中被惊动,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
他本以为是负责洒扫的婢女,可待得看清来人,心中却是有些微微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一袭洁白纱裙罩着婀娜身段,清汤挂面,髻之间插着一朵同样由纱布裁剪制成的白花,打扮一如为故亲守孝。
她似乎没想到这殿中还有其他人,被陈安的声音吓了一跳,直到转身看到陈安,才轻舒了一口气。
“陛下圣安。”
女子屈膝为礼,却没有其他人见了陈安这个帝王的惊慌失措、敬畏恐惧,相反还很是淡然。
陈安对她这个样子似早已习惯,只是看见其髻上的白花比较感慨,先是回礼道:“朕躬安。”接着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在宫里,怎么没有回高阳氏族地?”
这女子正是姜曦珺的贴身侍婢姜心月。她闻言面色不变,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婢子随主尊嫁入宫中,自然就是宫中的人了,高阳氏族已经不再是婢子的家。”
陈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按照旧氏族之法,陪嫁之人就是主人的私人物品,别说陈安是东莱的帝皇,就是一普通地主,姜心月陪着姜曦珺嫁给陈安后,她也就相当于是陈安的姬妾,陈安有权利处置她的一切。
且不止是姜心月,其他氏族妃子的婢女乃至姊妹都是这样,不然陈安的后宫也不会迅膨胀至如此的庞大。
甚至这些年他东奔西走,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后宫怎样。很多女子之于陈安,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连长相都未必记得住,总之能使她们的氏族心安,能使陈安的政权稳固,能使大齐的社稷昌隆,她们的生命意义就算是达成。
至于她们这些年的独守空房,苦苦煎熬,那就不是陈安乃至她们背后的氏族势力所能理会的过来的了。
只是姜心月不同,因为姜曦珺在陈安心中非比寻常的地位,连带着她在陈安心中也有不同的定义。
在姜曦珺死时,陈安万念俱灰,但还是想到了姜心月,令她回归氏族帮忙处置丧事。这本就是有意释放她的自由身,给她选择幸福自由嫁娶的权利。
谁知她办完丧事竟没有留在氏族,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陈安叹了口气,直接点出道:“你不会不明白朕是什么意思。”
姜心月一怔,面色有些复杂,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本该是自己夫君,本该是自己主子的人,语气中带着三分伤感,七分缅怀地道:“我在高阳氏的意义就是侍候主尊,可现在主尊不在了,我实在不知道继续留在高阳氏的意义是什么,另外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所以就回来了。”
陈安面色古怪,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很少注意的女子。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因为她和陈安等人一样是外面来的,不算是土生土长的东荒人,所以生命本源比较炽烈,被东荒煞气侵蚀的不算深。
她在陈安的印象中,一向淡然,从来都是姜曦珺的影子,平日里做的也都是姜曦珺吩咐的事情,从无愈矩,任何事情都是点到即止。比起邻家大姐姐一般的姜曦珺,她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听得她所言,陈安心中一时冲动,脱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