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相信努力得到的,不相信生命中的惊喜?
听了这话陈安先是一怔,紧接着无法言喻的酸涩感充塞心田,姜曦珺若是怨他恨他,他或许还会好受一点,可这种凡事为他着想的态度,反倒让他愧疚不已。
尤其是这句为他开脱的话语,实在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句话确实道出了他的心声,自从大周朝陈家被灭满门,他就再也不相信什么上天的眷顾了,想要的一切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我保护的防备意识也由那一刻起越来越强,直到登基为帝后达到顶峰。
同样的,对身边人的不信任和怀疑的心理也在不断地滋生壮大。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莫名其妙与自己结合的姜曦珺。
陈安自问与她只不过就是同行一路而已,并没有其他,结合也不过是形势需要,又哪里称得上是生命中的“惊喜”?
只是他扪心自问,这些真的不算是惊喜吗?
在高阳氏时的诸多照顾,永远如大姐姐一般的耐心开导,使得他就算仅仅只是在对方身边静静待着也会感到很安心。
尽管或许有将她当成慕晴替代的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所感受到的这段感情是真实的。也就是说他能从这些短暂的回忆中,感受到姜曦珺的情真意切。
可是,为什么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或者说是不愿面对,姜曦珺依旧温婉地笑道:“陛下,你有时候就是太不自信了,其实你是真的是一个值得让人去爱的人啊。”
“我……”
陈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姜曦珺摇头打断道:“陛下,其实你只是脾气太急了,遇事总喜欢用激烈直接的方式去解决,并且用这种方式去让人害怕,拒人于千里之外,以此将内心的柔软脆弱掩饰,但本质上你其实是个好人,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柔软?脆弱?好人?”陈安心中摇头失笑疯狂否定,却没有去打断姜曦珺。
看着她越来越红润的脸颊,陈安只感阵阵揪心。
在他的感应中,对方的气息已然虚弱之极,就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外在表象却是一副越来越精神的样子,除了回光返照别无解释。
一股悲恸之意浮上心头,使得他根本不忍心去打断对方。
只听其继续道:“臣妾真的好想继续陪伴陛下左右,聆听你的点滴,陪你喜怒哀乐,融化你身上的坚冰,保护你的脆弱……可惜,臣妾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陈安还是下意识地去咀嚼去怀疑,可到最后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头脑发胀,眼鼻酸涩,各种不信,各种怀疑都化作泪水排出体外。
一点晶莹落下,滴在怀中姜曦珺的鬓间。
陈安不由一怔,自己竟然哭了?为了一个晴姐的替代品?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有些发愣,愣了良久,直到怀中原本柔软的娇躯变得僵硬,变得冰冷,他才反应过来……
三天,足足三天。
陈安在姜曦珺的锦岚殿中足足待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一切的事物包括日升月落,都好像变慢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在这三天里,他甚至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抱着怀中的娇躯发呆,没想过要救护,没想过要逆天改命,仿佛怀中之人其实还活着,根本不需要这些。
直到三天后,他真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回天乏术。
他站起身,搓了搓脸颊,将上面的泪痕抹掉,然后就这么将怀中冰冷的躯体放下,走回了养心阁。
宫监、婢子们似乎都知道了主子心情不好,生怕触了霉头,因此都躲的远远的。
偌大的养心阁中,空无一人。
陈安也没去管这些,只在正厅首位坐着,看着下面空旷的厅堂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施施然走了进来,也不呼万岁,就这么跪下候旨。
直到这时,陈安空洞的目光才有一丝神采凝聚,落在来人身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道:“沈林,朕想杀人。”
这本该森然血腥的话语被他说的平白无奇,仿佛就像是饭后对点心的闲聊。
沈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顿首道:“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这句唯命是从的话语,说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可陈安就好像没听到,眼中神光再次涣散,连沈林躬身退出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又是三天,一身煞气的沈林回到了这里,见到了似乎三天都没有改变坐姿的陈安,呈上了一份名单,一份属于死人的名单。
陈安眼中的神采再次凝聚,抬手将之接过,仿如随意地翻看起来,目光在一个原本属于妃子大臣的名姓上略过,直到这份名册的最后几页,才抬头道:“这里,鸣凰氏的人不多啊。”
“鸣凰氏只占后位,这些年来的确没有其他的进取之心。”
“呵,”陈安面色复杂地苦笑一声道:“皇后比朕干净。”
沈林默然。
姜曦珺死了,没有凶手。
不,应该说凶手就在眼前。
作为东莱的帝君,大齐的皇帝,集大权于一身,没有他的默许,那些魑魅魍魉敢这么干吗?
姜曦珺莫名其妙回高阳氏族地,莫名其妙的染病,莫名其妙的治不好,这背后是怎样的一次又一次的默许。
每每想到这,沈林都是愤怒的不能自已,但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