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内,光线昏暗,屋外明光透过柴门,照射在郭太侧脸上,照不亮满面阴霾。
“然而,就连那三十六方渠帅也不知晓,广宗之战,黄巾军战没三万,投河而死者五万,力士营八百黄巾力士于那皇甫嵩精锐大军突击中,扬刀逆击阵亡殆尽,不过是给身负遗命的几位秘使争取脱出重围的机会。”
“秘使?”
“不错,待命世大贤现世后,起兵辅佐以致太平的秘使!”
郭太目光灼灼,看的张楚脸色有些发烫。
张楚自诩是好人,但绝非圣人。
尤其没那份带领天下人致太平的能耐。
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佯做没看到郭太那期待眼神。
郭大眼见状只得继续道:“只是,大贤良师恐怕当日也未想到,他留下的秘使,羽翼丰满之后,已经将刀伸向命世大贤。”
“那张燕是秘使之一?”张楚闻言问道。
郭太斟酌片刻,而后摇头。
“认真说来,他的确并非秘使。张燕本名为褚燕,因张牛角之故才改名姓张。战死多年的张牛角,才是冀州秘使。不过,他死前将使命传给了褚燕,并令其改姓,以示永不忘此使命。可惜改了名的褚燕顺利接收了其部众,如今却已然将当年的志向抛却。”
“富贵动人心,忘却故人情,自古便是如此,想那揭竿而起的陈胜,贫贱时曾说‘苟富贵,无相忘’,可称王之后杀害故交何其果断。”对于张燕这种行径,张楚可谓丝毫都不意外。
只是好奇问道:“其他各州秘使还有哪些?十三州皆有秘使?”
郭太摇头:“除了并州秘使是我本人之外,其余一概不知。各秘使之间互不知晓,若非张牛角对那褚燕不放心,又将此事告知于我,张牛角以及张燕的秘使身份,我本也不会知晓。”
张楚闻言皱眉,如此说来,就连要提防哪些人可能会威胁到自己也做不到。
不过转念一想,其他人想要如张燕一般杀掉自己,恐怕也只是这郭太猜想,事实未必如此。
片刻之后他又皱眉道:“你既然是并州秘使,竟不知如何识别那命世大贤身份?张角,嗯,大贤良师不曾留下指示?”
“我受大贤良师密令时,不曾知晓如何分辨黄天圣人,只叫我等待时机起事而已,至于其他人是否如此,那便不得而知了。我只是听那张燕说起三川之地天象有异,又知他遣人随同周长青入洛阳,便知他已有异心,不得不提防。”
听完郭太这番话,张楚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在马市被莫名袭杀的前因后果。
不过他对那张燕却提不起复仇的心思。
张燕可不比赵家,强盛时号称接连百万之众,整个大汉朝都奈何不得,就算袁绍最强盛的时候,也没能把他怎么样,这仇没法报!
最终,他只能摇头道:“可惜,我恐怕不是那命世大贤。”
郭太刚才见他问到其他各路秘使,以为张楚已然心动,此刻闻言立刻又跪倒在地。
不论张楚如何推托,他已经认定面前的青年人是黄天圣人,正如徐武之前所说,其言行无不暗合太平道致太平之要义。
“请大贤入太行,带领我等救世赈民,致太平!”郭太沉声道。
徐武见状也随郭太跪倒,双膝着地:“请主公入太行,带我等致太平!”
眼前这种局面,着实出乎张楚预料。
这个所谓黄天圣人的名头来的太过突然,此刻对徐武和这陌生的郭大眼都带着忌讳,不敢十分相信。
如今他已经在广安里扎根立足,经营起了可以信赖的小势力,造纸的门路正红火展开,好好的乡里豪强不做,跑去山里做贼头,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好吧,或许那只是一帮值得可怜的流民,并非山贼。
可张楚自忖真是个普通人,实实在在的普通人,若非刚好家中世代造纸笔传书法,想在这个时代立足都难。
没出众武艺,不通兵法,机械、物理、化学之类知识本就不精通,如今更是几乎全部忘光。
即便真是那什么黄天圣人,又有什么用,他不知道张角派出的那些秘使究竟是谁,死活不知,忠心杀心更是不知,拿什么去领导那群龟缩在山里的流民致太平。
“请大贤入太行,带领我等致太平!”郭大眼又一次低喊道,极度恳切。
一直端坐的张楚闻声长叹口气,起身来回踱步,任由二人跪在地上不去搀扶。
他承认,自从穿越之后,曾经有无数个瞬间,都生出过些许趁势而起横行天下的豪迈气概。
那是男人骨子中的权势yù_wàng在涌动。
可惜稍一思虑,他便踌蹴了。
历史的车轮滚到如今这一步,正是世家门阀的盛世,无论经济还是知识、人才,尽皆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寒门都无力染指天下,何况他连寒门都算不上,多半种地出身的黄巾军,读书识字的都不多,更是注定没有出路。
张角带领的第一波黄巾起义失败之后,各地的确相继又有黄巾起义爆发。
黑山黄巾、青徐黄巾、白波黄巾三股最大的势力之外,益州也有马相带领的黄巾军。
可最终这些黄巾军都没成气候,益州黄巾早早被扑灭,青徐黄巾被公孙瓒、曹操、臧霸等无数势力瓜分干净,黑山军始终龟缩在太行没什么大作为,最终降了曹操,至于白波黄巾……
等等!
张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自称是力士营军候郭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