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保证赵主父这两次勘察陵墓选址,不是为了降低赵王何、赵相肥义那些人的警惕心呢?
八月初二的傍晚,蒙仲与乐毅二人站在行宫城南郊的军营外,眺望着远处的沙丘行宫。
“两次出行勘察陵墓选址,赵君上那边的人,警惕心怕是有所松懈,假如公子章要动手的话,可能就在这两日了……”
目视着远处的沙丘行宫,蒙仲用淡然的语气说道,让人难以揣测他到底是什么立场。
“我觉得也是。”
在蒙仲的身边,乐毅环抱双臂,面无表情,亦语气淡然地说道:“假如公子章要动手,他应该会想办法挟持赵王何,强攻西殿应该有点勉强,凭我的感觉,那信期颇为警惕,且西城门与北城门分别在赵平、李跻二人手中,假如公子章强行袭击西殿,相信肥义等人定会立刻将赵王何转移到西郊阳文君赵豹的军中……前几日你不在时,我偷偷去观察了邯郸军的营寨,那里防卫相当严密,我只不过乘着战车远远张望了几眼,立刻就有巡逻的士卒过来询问究竟……呵,对我信卫军,阳文君也是防范很严啊。”
蒙仲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阳文君,那老头算得上是旧贵族派当中的清流了,除了嗜酒,脾气差点,为人还是很正值的……唔,有时候也很圆滑。除了肥相、信期,阳文君差不多就是赵君上最信任的了。……那个老头跟肥相一样,赵主父也好、公子章也罢,包括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都是敌人,当然也包括你我。……我毫不怀疑,一旦事情发生什么变故,那老头为了避免被我信卫军偷袭,搞不好会先偷袭我军……”
“我知道,是故我也日夜派人盯着呢。”乐毅淡淡笑道:“不过,在城内有什么变故前,阳文君应该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城内啊……”
蒙仲抬头看向前往的沙丘行宫。
乐毅亦默默地注视着那座行宫。
良久,乐毅长吐一口气,有些泄气地自嘲道:“你我两个连城都不进去的小卒子,在这唉声叹气什么呢?”
“……”
蒙仲为之默然。
而就在这时,远处飞驰而来一辆战车,车上站着三名甲士,为首的甲士蒙仲认得,乃是公子章身边的近卫司马,陈讨。
“唔?”
微微一愣,蒙仲带着乐毅迎上前去,主动与陈讨打招呼道:“陈司马。”
“蒙司马,还有乐佐司马。”
陈讨站在战车上与蒙仲、乐毅二人打了声招呼,旋即待战车稳稳停下后,他跳下马车,一边走近二人一边抱拳笑道:“蒙司马,公子与田(代)相喝酒时想到了蒙司马,故而命在下来请蒙司马进城,一同饮酒。”
“是有什么要事么?”蒙仲不解地问道。
陈讨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公子嫌在行宫内住得闷了而已,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离开行宫寻乐子……”
“哦哦。”蒙仲恍然大悟,在权衡了一下后,决定赴约。
毕竟上次劝说公子章失败后,赵王何又给予了他一个谈判筹码,即用册立公子章的儿子为赵国太子,换取公子章与他化解恩怨虽然在经过上次的失败后,蒙仲已没有多少自信能劝服公子章,但他还是希望有机会再尝试一下。
毕竟,万一公子章答应了这个条件呢,那岂非就能化解赵国目前最大的危机了么?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无论是为了赵国,还是为了宋国。
鉴于公子章只邀请了蒙仲一人,于是,蒙仲托付乐毅照看军营,登上了陈讨的战车,与后者一同前往了沙丘行宫。
沙丘行宫的南城门,是庞煖麾下的行司马赵奢驻守的,自然不会阻拦,蒙仲顺利进入行宫。
进入沙丘行宫,来到东殿,蒙仲四下瞧了瞧,仍不时看到有檀卫在四处巡逻警戒,感觉城内并没有什么异状。
再瞧了一眼西殿的方向,那里也很平静。
显然,公子章还没动手。
『……毕竟是谋反作乱这么大的事,想来公子章也会有所彷徨吧?』
蒙仲暗暗想道。
片刻后,蒙仲乘坐战车,便来到了东殿,旋即,在陈讨的指引下来到了东殿的偏殿。
在那处偏殿内,果然公子章正与田不禋在殿内饮酒。
见此,蒙仲当即上前拱手行礼:“安阳君,田相。”
见蒙仲用“安阳君”来称呼自己,而不像以往那样称呼公子,公子章眉头一挑,朗笑道:“阿仲,几日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生分呀?难道还在为了当日那件事生闷气么?”
他所说的那件事,即那日蒙仲劝说公子章却被公子章呵斥的那件事。
还记得当时公子章的语气,也亏得蒙仲平日里与他以及田不禋二人关系还不错,否则换做旁人,恐怕早被公子章下令乱棍逐出了。
“看来臣这位小阿弟非但还在生气,而且气地不轻呢?喏,居然称呼臣为‘田相’……阿仲,自你我兄弟相称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吧?”田不禋笑着打趣道。
听闻公子章与田不禋二人的调侃,蒙仲亦稍稍有些尴尬。
其实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有点抹不开面子而已。
“好了好了!”
此时公子章走了过来,拉着蒙仲走到一张矮桌后,直接将其按在席位中,口中笑着说道:“故意疏远我与不禋,单单这个就要罚你,就罚你喝一碗酒吧!”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