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有些心急,提马上前了五六步,众人都觉得前锋营没错。虽然各有阵营,但都是大越人马,血脉兄弟。
前锋营先前深陷孤山,大营迟迟不肯发援兵,固然是大帅不下令,但所有兵马也没有极力谏言,只有崔召冒着抗命被斩的危险,私下派了唐元,带了两千兵马赶去。
崔召因此交出了兵符,只能观战,不能定计出兵,戴罪等候回京交给皇上和兵部裁决。
但如今护卫营遇到危险,前锋营的兄弟却是想也不想就豁出性命援手。
两厢对比之下,看的众将士都是有些脸红。
那一千蛮人被这般双重围困之下,突围的愈发吃力,那个金毛首领暴怒,尖利喊叫几声,就带了五六个人奔着王忠等人的方向杀了过来。
显见,他是觉得突围无望,打算拉大越的将领们做垫背了。
众人冷笑,开口骂道,“自不量力!”
“野蛮人而已,还指望他们有多少心计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众人却是没人上前拦阻,反倒略微撤后了几步。
他们可不是畏敌,实在是精明之举。
几万大军在场,不过是七八个蛮人,就像大海里扔了一块小石头,力气再大也溅不起几朵水花儿。
反倒是放他们过来,让主帅应付两下,能杀了蛮人更好,就算杀不掉,他们再上前帮一把,也是主帅亲自上阵杀敌,轻易就能得个英勇的美名。
显见这般想着的,不只是一众将领们,外围的护卫们也有意无意放了水,拦下了后边五个蛮骑,只剩了当先两人,一个金毛头领,还有一个身形很是魁梧的护卫。
崔召见此,抽出长刀拦住了那个护卫,护卫年轻力壮,崔召也是行军打仗多年,武艺娴熟,两人斗在一处,倒也势均力敌。
剩下那个金毛头领就奔向了王忠,王忠也抽出长刀,一手高高举起,然后一手扯了缰绳就要迎上去。虽然富养了多年的身体已经胖的同魁梧扯不上关系,肚子也好似七月怀胎。但不得不说,从后面看去,他这般举刀迎敌,还当真有几分英武的模样。
可惜,眼见金毛蛮人到了近前,他手里的长刀依旧高高举着,也没有勒紧马缰绳停步,反倒是那蛮人手里的弯刀闪电一般横扫而过,直接削掉了王忠的头颅,高高飞起,一腔热血喷泉一般溅起多高!
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好似静止了一般,所有大越将领都忘了如何反应,大张了嘴巴,拼命揉眼睛,直以为是在梦中。
堂堂征北大元帅,挂着兵部尚书头衔,封号忠义侯,辖制大越二十万大军,大越武将之首的王忠,就这么被砍了头?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蛮人的一招都没接下,惨死当场!
那蛮人许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轻易得手,野兽一样嗷嗷叫着,又向众将杀来。
众将终于醒过神来,一起出手,眨眼间就把蛮人砍下了马,有人刀锋偏了那么一下,削到了蛮人的头顶,落下一个金色发辫编成的发髻。
原来这不过是个普通蛮人骑兵,不是长了金色头发的草原蛮族七王子。
崔召也没想到王忠会死的这么意外又干脆,分神之下差点儿被砍伤,好在关键时候他的亲卫接应上来。
他直接拨马到了跟前,王忠的头颅被捡了回来,显见他死前很是惊恐,眼睛圆瞪着,仿佛不肯相信自己死于一个普通蛮人之手,如此窝囊,如此意外!
众人一时无言,都不知如何是好。
崔召却是灵光一闪,大喊一声,“不好,这是声东击西之策。”
可惜,他还是提醒的晚了。
有兵卒把方才的一幕看在眼里,也是惊得厉害,手下就迟疑起来,几个蛮人异常勇武,不顾生死拼杀,到底护着两三匹马跑出了包围圈。
不必说,那就是真正的蛮人七王子。
唐元打马跑向夜岚,他脸上沾染了蛮人的血迹,看着很是凶悍,高声嚷着,“夜岚,你看见…”
“看见了,金毛蛮人跑了。”
夜岚慢慢在马鞍下的棉布上抹去长刀的血迹,应得漫不经心。
“不是,我是说…”唐元惊得有些口吃,还要再说的时候,夜岚又添他添了一句,“你是说,王忠死了?我看见了,大将难免马上亡,大帅这也算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这是什么鬼理论,难道谁的心愿还是早早去见阎王爷?而且是一种这么惊爆眼球,这么窝囊又诡异的方式?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说的不对吗,他技不如人,被蛮人杀了,难道不应该么?大越太平二十年,兵将早就没了当年的武勇,一个做了八年兵部尚书,养尊处优,一月去不了兵营一次的主帅,被整日在马背上拼杀的蛮人杀死,这很奇怪吗?”
“这…倒也有些道理,难道真是意外?”唐元下意识应了一句。
夜岚把长刀插回刀鞘,扫了一眼战场,虽然被惊了一跳,但前锋营和护卫营依旧记得杀敌,一千蛮人已经被杀的只剩了小猫两三只。
他喊了校尉上前吩咐几句,然后就带了再次被成功洗脑的唐元,打马跑向主帐方向。
王忠的尸身和头颅被拼凑在一起,摆在地上,周围站了所有的将领,都是无言以对。
即将杀向蛮人王城的关键时刻,以几万对一千的压倒性围杀战中,主帅对战一个普通的蛮人骑兵,被一招削首…
这样的战报递上去,怕是要惊爆整个大越,绝对没人会相信啊。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