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中午了,阮香兰竟然还没刷碗?几人听了都是一愣,刘氏张口就道:“你瞎说啥?香兰在家待一上午咋可能不刷碗?”
阮玉娇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去的时候瞧见她扫鸡粪呢,兴许没顾得上吧。要不娘你一会儿回去跟她说说,碗筷要先刷,不然下顿吃饭了用啥?”
刘氏心道不妙,一看阮金多沉下的脸色连忙补救,“娇娇你咋说也是当姐姐的,就这么见不得你三妹好?她头一回干这些不是不熟吗?你不说教教她、帮帮她,咋还跑这儿跟你爹告状呢?你既然在灶房烧水,那等水开的时候不能顺手刷下碗?多大点事儿啊?”
阮金多的视线移到阮玉娇身上,已经开始不耐烦,确实是,就那么一顺手,从前碗筷也都是阮玉娇刷的,这会儿刚分工就一下都不肯刷,这是记恨上妹妹了不把她当一家人了。那往后是不是有点不对还要记恨他这个爹?这种自私的孩子可没人喜欢。
阮玉娇总算明白啥叫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不过她也不再是那个听不出话中话的天真姑娘了,当即惊讶道:“娘,我来了就给你们倒水,啥时候告状了?不是你说碗给咱家丢人,像个穷光蛋,我才给你解释一下吗?我是想顺手帮三妹来着,可是我头一回割猪草,不熟,现在手还抖着呢,手心火辣辣的,我怕不小心打了碗就没敢动,不信你瞧瞧。”
阮玉娇伸出右手,挥了那么久镰刀,她的右手掌已经通红一片,还有点肿,仔细看可不就是在一直颤抖吗?大家伙儿都经历过刚干农活那一阶段,虽然年头久远了,但也都记得干不习惯累了是啥样。阮玉娇把手弄成这样一看就没偷懒,这刚赶回家又烧水跑来给他们送,忙里忙外的,还能怪她没用颤抖的手去刷碗?阮香兰再怎么不熟,也不会比阮玉娇还严重吧?大家都是分工之后头一回,让阮玉娇去帮帮阮香兰,那谁去帮帮阮玉娇?
二房的陈氏喝完水擦了擦下巴,有些夸张地道:“哎呦瞧瞧这手弄的,大嫂你这就不对了,虽然娇娇不是你亲生的,可你也不能太偏心啊。大哥都说好让她们姐俩各干各的了,你咋还让娇娇帮香兰呢?这要是叫张家知道了,不得误会香兰还没有娇娇会干活儿?到时候再跑来退亲可咋整啊!”
阮金多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当初又要换亲又埋怨阮玉娇,不就是口口声声说阮香兰比阮玉娇能干?那这干活的事怎么还能轮到阮玉娇去帮阮香兰呢?根本说不过去,唯一的解释就是阮香兰偷懒!
阮金多听多了刘氏夸奖阮香兰的话,这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阮香兰那么聪明能干,咋连家里那点事儿都弄不明白?啥叫头一回不熟?刘氏不是说家里活儿轻松,一直抱怨阮玉娇不干活儿净歇着吗?如今把轻松的家里活儿给阮香兰了,她又干不好了?连轻松的都干不好,别的还能干啥?
阮金多能想到的事大家伙也都想到了,张家为啥退亲谁都知道,他们还等着张耀祖考上秀才好给家里的地免税呢,阮金来连忙就道:“大哥你可好好管管你三闺女吧,这好不容易换来的亲事,别再给弄没了。张家不就想要个干活利索的媳妇吗?往后多让三丫干活儿,叫张家看看,依我看就该叫她下地,人家张家说了要娶个下地种田的媳妇,你说对不对?”
阮金多虽然觉得让二房看了笑话,可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是该这样,他娘,回头你就跟香兰说,嫁去张家不单要收拾好家里,还得下地干活儿,从明儿个就让她干起来给别人看看。”
这就是说家里活儿还归阮香兰,却要再加一条下地种田了!
刘氏感觉这顿吵是自己吃亏了,叫阮玉娇占了便宜,可仔细想想好像又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要是不叫阮香兰好好干活给张家看,万一张家看上别人家的姑娘咋办?能退一次亲就能退第二次,要是把秀才女婿丢了,不光阮香兰丢人,她也跟着丢人啊!
脑子快成一坨浆糊了,刘氏犹犹豫豫地就点了头,“成,我待会儿回去就跟她说。”
阮玉娇把空碗和罐子都收起来,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做饭去,爹、二叔,你们也多歇歇,别中暑了。”
“行,回吧。”阮金多随意摆摆手,没了之前那种生气质问的排斥感,好像在对待一个路人,却比从前那种挑剔的态度要好得多了。
阮春兰不禁对着阮玉娇的背影看了半天,总觉得她刚刚也一样话里有话,而且一下子就扭转了被阮金多怒骂的结果,可以说是心眼很巧了。就不知道阮玉娇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了,难道被退亲坏了名声真的对人影响这么大吗?
刘氏正有气没处发,瞧见阮春兰发呆,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气道:“瞅啥瞅?早叫你去讨好老太太,你偏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要不你现在也能像那死丫头一样享福了,哪还用下地?你比不上你三妹,连那死丫头都比不上,我好不容易求老太太教你绣花你也学不会,你说说你还有啥用?真是生来要债的,还不快去干活?!”
阮春兰作为刘氏第一个孩子,孕期有多期待,生出来就有多失望。那一段被阮金多冷待的日子,她只要想起就忍不住对阮春兰心生怨怼,若头一胎是个男娃,她哪会受那么多罪?是以她从来都不会对阮春兰展示母爱,打从心里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阮春兰心里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