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啦一声,一盆凉水浇在吉励桴头上,吉励桴眯着双眼,张大嘴巴大口喘着气,他甩了甩头,脏兮兮的头发紧贴他的脸颊,他带着刑具,转个身都十分困难,他微微睁开眼,四周环境灰暗,正对面的,是一道铁栅栏,一个粗壮的男人手拿一个滴着水的空盆,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走开了。
吉励桴想要站起来,但是麻药的劲头还没过,他连腿都伸不直,只好继续跌坐在墙角,喘着粗气。
“唉,小后生,你这身上有几条人命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吉励桴扭头一看,是一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老朽,估计是看管的人看他年老力衰起不了风浪,就没给他加刑具。
“什么我没杀过人。”吉励桴一脸疑惑。
“哎,别这么见外啊,你看我也是天涯沦落人,你和我说说真心话,我也不会向他们告密的。”老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满脸鄙夷。
“不,老人家,我真没有杀过人。”吉励桴哭笑不得。
“刚刚来的官差和这狱里的衙役说,骠骑大将军的儿子抓到个行刺的江湖流氓,要在这里关押几天再审,然后他们就把你给拖进来了。”
“老人家,这里是哪里”吉励桴急切地问。
“你不知道这里是乌溢监狱。”
“乌溢是刑部直属的那个乌溢监狱吗?”
“除了这个乌溢,还有哪个乌溢啊”老人笑道。
吉励桴听了身后一凉,这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先不说审案能否审的正大光明,活不活的到审案那天还是个问题。这乌溢监狱可不是一般的监狱,常言道:乌水溢出处,血肉横飞地。乌溢监狱是帝国五大监狱中最小的一个,但却是最狠的一个,与其说是监狱,不如说是行刑处,从入狱第一天就要洗开水桑拿,挨一百杀威棒,往后什么滚刀肉,钉床,老虎凳样样都有,一般人来了四五天就成了刀下魂,练过的也撑不过半个月,大多案子来了这里都屈打成招,这要踏进这个门,那体无完肤出去是不可能了。
吉励桴有些后悔,悔在自己年轻气盛,非要去参加什么大将军考试,非要去和魏晨云硬碰硬,结果受人家暗算,倒大霉。
那个邋遢老朽似乎看出了吉励桴的悲伤之情,安慰道“小子,你不要这般为难,杀人偿命,你手上那么多人命,来了这里大不了头点地,算算账你还赚了。”
“老人家,我是真没杀人啊。”吉励桴已经快崩溃了。
“那你来这里做甚”老人疑惑道。
这说的好像是吉励桴自愿来这里的,吉励桴压着火气,心平气和地和老人讲述了自己来京城参加考试,以及后来造人报复的事。
“嗷嗷嗷,我就说嘛,小子你一看就不像穷凶极恶之徒,怎么可能杀人呢”
吉励桴让这老头说的哭笑不得。
“不过你还是太年轻。”老头捋了捋他那发白的胡子说道“这大将军考试可不是咱们这凡夫俗子能参加的。”
“此话怎讲”吉励桴来了兴致。
“这大将军考试,表面是平等公正,不问出身不问种族,但实际上是皇帝在考验亲信呢,你们这凡人都是去陪考的,就算是状元,榜眼,探花,不是皇帝的人都不用,这行袁大将军可是正一品大员,又是重臣,那能容得你们一步登天呢?”
“可是老先生,我也不想当那些大官,只求个六七品武将当当就行了。”
老者竖起食指晃了晃,说道“你见过皇上见小县令吗?一般见过皇上的人,起码得是三四品的官,但这种军队考试和普通科举不一样,现在军队里上面空出来的都是要职,下面缺的人也是由有背景有势利的人补上的,你们这种殿试出来的群光蛋,若是成绩高,也给个不高不低的官当当,若是成绩排老末,家里又没势利,又不能丢天子的面子,只能录而不用。那么少年,你成绩如何啊”老者摆出一脸欠揍的样子。
“不妨老先生说,我没怎么读过书,殿试写不出半个字来,又不能交白卷有辱皇恩,只得随便写了写兵法里的文章。”吉励桴惭愧地把目光从老者脸上移开。
“那你怕不是要完”老者幸灾乐祸“大家都知道,习武不识字,上山当土匪。这殿试可是主考你读书识字的,你要不会写文章,怎么拍皇帝马屁啊”
被老者调侃了一番,吉励桴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些。
“老先生是由什么原因进来的”
“哎,这里面就有冤屈啊。京城里面的顺天府府尹(相当于帝都市长)半个多月前和他的二姨太吵架闹得不愉快,老夫担心他二姨太想不开,就每天晚上去找她沟通沟通感情,做一些小游戏让她高兴高兴。老夫本想做好事不留名,就偷偷潜入他家,谁知百密一疏,有次老夫刚进来坐了不大一会,他就闯进来了,这厮不但不谢我,还让人把我五花大绑,在二姨太面前我不好发作,就顺从了他们,然后就被扔进来了。”
吉励桴笑笑不说话,这老头瘦骨嶙峋的,怎么可能随意去给顺天府府尹戴绿帽子,估计只是苦中作乐而已。
这时,监牢外俩个衙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开了锁,拿刀敲敲牢门,道“你们俩个都出来,牢头有请。”
吉励桴心想,坏了,这莫不是要动刑了,凭自己的身体倒可以撑过这一波折磨,可那年过古稀的老者呢?别说是一百杀威棒,就是一棒他也承受不起啊。
吉励桴扭头向老者看去,可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