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郎,你莫不是在怀疑我就是那个里应外合之人?”郎中一脸惊恐道。
“郎中以为如何?”周大郎声音冷淡。
“周大郎,你仔细想想,我在这衙门里头也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你怎会不知晓我的为人?”郎中死命的拽着周大郎的衣袖。
周大郎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一把扯开了郎中的手,随即转身朝外走去,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身说道:“你我相识数年,我自然会让你少受些苦楚。”
郎中面色一怔,像是老了好几岁,他眼睁睁的看着周大郎离去,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且说周大郎匆匆出了郎中屋子,又朝着马房而去,谁知还未走近,就又听到一阵喧闹,他不由扶额长叹,那边的乱子还不曾处理完,这边就又起了乱子。
周大郎加快了脚步,朝着马房而去,刚走到屋檐底下,就听到里头乱糟糟的一团。
于是周大郎推门而入,于是那吵闹声就更加热切一些。
有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知晓自己有孕在身,竟然还如此随心所欲,莫不是与自己腹中的孩子有仇?”
“你这郎中说话也忒过难听,若不是事发突然,我家夫人何必来淌这趟浑水?你真当我家夫人闲着没事做了吗?”有小丫头气咻咻的说道。
“你家夫人若不是闲着没事做,也不会闲逛到这衙门里头,旁的地方再不济也比这衙门里头好上三分。许是你家夫人与旁人不同,也未可知。”那郎中仰着下巴,一脸的嘲讽道。
“你这郎中若是再这般说话,可就莫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我家夫人虽是好说话,却是堂堂的司马夫人,哪里容得下旁人如此诋毁?”小丫头素来软弱,若非气急,哪里说得出这种话来。
“你说的莫不是刚才那人模人样的周司马?”郎中嗤笑道。
小丫头哪里见过这般满脸嘲讽,说话难听之人,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该如何接话,只气的浑身发抖,伸手指向郎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又从门外冲进来一人,那人似是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郎中,口中高声斥道:“哪里来的江湖游医,旁的功夫全没有,竟只有嘴上的功夫。你也不瞧瞧这是哪里,竟然敢在衙门里头大放厥词,我瞧你倒是眼皮子上糊了屎!”
郎中不语,只怔怔看向来人,一双眼睛更是眨也不敢眨,唯恐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之人就会消失不见。
小丫头一瞧见来人,精神为之一抖,拉着那人的衣袖,口中不停地说道:“石娘,你可算是来了。就是这个人,自打进了屋子之后,嘴巴里头就一直不干不净的,说话极为刻薄难听。”
石娘眼皮子一翻,口中冷言道:“我瞧你这江湖游医生得人模狗样的,谁知竟是不说人话。如今我家夫人身子不舒服,请了你来瞧病,结果你呢,非但没有望闻问切,反而一直冷嘲热讽,简直是郎中里头的败类,医者里头的混账!”
郎中始终不言,只热泪盈眶的看向石娘,眼神当中满是迫切。石娘身上穿着件儿艾青色的襦裙,头梳高髻,瞪着眼睛,那眉毛显得又粗又黑,活像树上蠕动的毛虫。
郎中目光贪婪,倒是吓了石娘一跳,她捂着胸口,口中厉声道:“你这登徒子,看什么呢看!”
“石娘……”郎中终于开了口。
“你莫要这般唤我,听着让人恶心!”石娘嫌恶的看着郎中,愈发扯紧了衣襟。
“石娘,你最近可好?”郎中伸手抚向石娘鬓边。
石娘一掌打落郎中的手,口中厉声说道:“你这登徒子,若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便立时唤了衙役过来,把你抓进大牢!”
石娘声色俱厉,先不说郎中作何反应,只那小丫头几趟吓得面色发白,悄然丢开了石娘的衣袖。
而立在门口的周大郎从一进屋,两只耳朵眼儿里头便没有片刻的安静。眼看着两人争执,眼看着郎中眼含热泪。
好歹周大郎也是见过世面的,知晓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所以他并无开口的打算,只扫了一眼窝在榻上的周玢娘子,眼见她呼吸平稳,似乎并无大碍,于是他便缄口不言,只看着郎中与石娘两人过招。
“石娘……”郎中一声长叹,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肝肠寸断,无限依恋。
而那石娘听了这话却是无动于衷,甚至投向郎中的目光当中更多了一份戒备,“你究竟是何人?我并不认得你?也不曾见过你!”
郎中笑着擦了眼泪,想要伸手去摸石娘的鬓发,又恐惊吓了她,于是强自收回了手,“你竟是已然忘记了我……我却并不怪你……此番能够再瞧见你……我亦是此生无憾……”
“石娘……你瘦了……你定是受了许多的苦楚……不然怎会瘦成这般模样……我原以为此生……都会生活在愧疚……悔恨当中……没想到竟然还能失而复得……上天待我不薄……我此生……再无憾事……”郎中说话间又落下泪来,他泪眼朦胧,看向石娘,于是石娘周身便萦绕在一层水雾当中。
石娘听这郎中话中情意分明,不由出神看向郎中,眼前之人极为陌生,她却是从未见过,但是这人的神色话语之间分明与她极为熟稔。
石娘心中一时冷,一时热,竟是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待郎中落下泪来,她心中突地一痛,不由掏出帕子,鬼使神差的递了过去,“你且擦拭一下……不然一个大男人当众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