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本是天之骄女,有些脾性原也是应当的……”玉潭好心辩解道。
她若是不开口也就罢了,偏偏此番提起了话头,那老妇听到这话更是恼怒不休,锦姝躲在门后,听到玉潭堂而皇之的当众抹黑自己,心中又气又痛快,气在自己识人不清,又有几分鱼死网破的痛快之意。
门外的声音对她来说已是昨日浮云,今日之事,自到明日再说,锦姝一笑,复又躺回到榻上,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刺史府家里的小娘子突然下嫁给了纨绔阿隽,这让益州城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好生兴奋了几日,没有几日的功夫,甚至有流言传出,锦姝娘子是因为肚子大到掩不住身形,所以才会急匆匆的嫁给了纨绔阿隽。
至于锦姝娘子腹中孩儿的爹,如今也流传出来了数个版本,从长安城的贵人,到刺史府的花匠,从样貌俊朗,到歪瓜裂枣,个个版本的不一而足。
更有甚至,号称郎中,信誓旦旦的说锦姝娘子脉相有力,似是弦珠,此胎定然是男婴无疑。
更有甚者,甚至在赌坊当中开了盘口,堵的就是锦姝娘子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还有一人,因为此事,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还似是人人喊打的过街之鼠,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坐上宾。
这人自然就是新鲜出炉的新郎官儿阿隽,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阿隽自从娶了锦姝的当天,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
他相貌身量自是一成不变,变的却是他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气韵。气韵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直接影响着一个人的音容相貌。
若是此人贵气逼人,那么他的相貌自然会带出高门大户的疏离之意;而若是此人谨小慎微,那么他的相貌自然也会显现出怯懦胆小的模样来。
再说这阿隽,日常素来昼伏夜出,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皮肤自是白皙,但目光却总透出一丝躲闪之意,瞧起来,自带三分猥琐的气韵。
而如今再看这阿隽,目光清明,手拿纸扇,赫然就是个温文尔雅,皎如玉树的大家公子。
许是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更是坐如钟,站如松,便是手中的纸扇也带着三分浩然正气。
周司马自打娶了自家娘子,见到了自家小舅子的那一天起,这小舅子便没有一天不惹是生非的,更没有一日不无理取闹的。
周司马给小舅子善后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十次八次,粗粗算来,竟然有百十次之多。
所谓一件事情做多了就会成为习惯,任何一样事情只要能够坚持二十一天就会成为一个习惯,何况周司马成年累月的给小舅子擦屁股,早就擦出了习惯,擦出了花样,如今乍然看到小舅子如此正气凛然,翩翩风度,周司马大张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同样不敢相信眼前一幕的还有周司马的娘子,周司马好不容易合上嘴巴,正要与娘子沟通几句,一个扭头,发现自家娘子大张着嘴巴,嘴巴之大,轻轻松松的能够塞入两三个鸡蛋,就在周司马暗自思索,自家娘子的嘴巴,究竟能够塞上两个鸡蛋,还是三个鸡蛋的时候,自家娘子终于慢慢合上了嘴巴。因为她的嘴巴张的太大,若是乍然合上嘴巴,恐有下巴脱臼之嫌。
周司马终于收回了目光,挺直了脊背,专心听自家娘子训话,他一个眼风,瞧见自家小舅子坐的端正笔直,与他自是一个画风。
眼见现场气氛到了,周司马的娘子这才慢条斯理道:“隽郎,当真是长大了……”
她说完这话突然没有预兆的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滚出眼眶的刹那,都幻化成了珍珠那么大的泪珠子,一滴一滴的淌在面上。温热的泪水很快就化开了脂粉,脂粉混着泪水,一路奔流而下,聚在下巴上的泪珠子还没能滚落,后面的泪珠便又奔腾而至,两相汇在一处,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
“阿姐?”隽郎不明所以道。
“隽郎,你终于长大成人了……”隽郎口中的阿姐,未语泪先流,泪珠子接连不断的坠在地上,她面前的地上很快就被打湿了一小块儿,青石板上聚着一团乌青,似是石板也在伤心流泪。
“阿姐?”隽郎复又问道。
“看到隽郎的模样……阿姐很是欣慰……”周司马的娘子话毕之后,再次哭了起来,她这次的眼泪,来势汹汹,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隽郎坐了一刻钟的功夫,眼看着自家阿姐哭了一刻钟的功夫,她的哭声悲痛而又压抑,像是家里突然死了人。
阿隽实在忍耐不住,眼看自家阿姐的哭声飘飘荡荡,似乎要穿墙而去,阿隽急忙开口制止道:“阿隽如今也有家了,阿姐何必如此感怀,日后阿隽定会时常来看看阿姐与姐夫的。”
“隽郎……当真是长大了……”周司马娘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因为阿隽的这句话破了功,她又悲痛的哭了起来。
原本周司马与阿隽尚且还瞧个热闹,毕竟他们都挨过她的打,挨过她的骂,但唯独没有见过她哭泣。
按说美人儿垂泪,自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是万事不可过头,若是过了头,那雨便成了瓢泼大雨,那梨花亦被打落在地,落了地,染了尘,失去了娇艳垂怜之姿。
“阿姐莫要感怀,阿隽如今很好。”阿隽好心安慰道。
所谓好心办坏事,说的就是阿隽这种人。且说自家阿姐原本欲要收泪,谁知阿隽摆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