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盘中小小的银刀,头脑当中突然打开了一道门来。我慢慢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食案前,弯腰拿起了那把银质小刀。入手冰凉的小刀让我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我把小刀凑在眼前仔细的看,这银刀虽小,但却是开了刃的,想必极为锋利。我把刀刃放在手指上轻轻一划,温热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郎中抬起头,又默默的喝了一口茶水,身体里的血『液』中的随着茶水的温度冷却了下来。
“后来呢?”春花正听到要紧处,她皱着眉头,双手攥成拳头,放于胸口处。
“后来定然无事,不然郎中又怎能安然无恙的坐在此处,同咱们一处饮茶。”宋如是瞧着春花神『色』紧张,那一双拳头,像是马上就要使了招数出去,她笑着递给春花一块糕点,春花接过糕点,会过意来,神『色』也回复了正常。
“娘子说的对,春花姑娘莫要紧张,我若是有事的话也不会有今日这番话了。但我当时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赶紧的了结自己。我看着手上洇洇流出的鲜血,心中很是兴奋。我举起匕首就像脖颈当中刺去,我身为郎中自然清楚怎么才能迅速的毙命。哪知匕首刚起,门口却是一亮,月光照了进来。原来我那房门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郎中一口气说完一段话,面上的神『色』方才松快了些。
“这人也够歹毒的,你虽说是认出了他是谁。但也毕竟救了他的『性』命,他又怎能恩将仇报,如此设计与你。他先是扰『乱』了你的心神,接着故意让人往你房中送了凶器过来,当真是其心可诛。”冬雪想到此人的手段,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出来。
“是啊,他定然是瞧见郎中窥破了他的身份时,便定下了这条毒计。先是好吃好喝的供着郎中,但却不让郎中与外界有任何接触。等到郎君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时,他又故意让人送了匕首过来。他并没有直接动手,却杀人于无形当中,此人所行所想,实在太过可怕。”春花也是白了脸颊,她一直以为后宅之中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哪里知道与此等计谋比起来,后宅当中的那些便是连阴谋诡计都称不上,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伎俩罢了。
“此人的身份想必并不寻常?”宋如是心中也惊起了一片波澜,不过是无意之中被窥破了身份便如此心狠手辣置人与死地。人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可以任意蹂躏和伤害。人若有心,尚有弱点。若是无心,刀枪不入。
“是的,此人身份极高,但我却无法说出他的名字。我当时一心求死,只等着匕首割断了脖颈,立时便能解脱。
哪知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我瞧着月华灼灼,清辉泠泠,胸中蓦然升起了一股子生机来。我扔下匕首,看向来人。
这人竟也是我相熟之人,他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我瞧见是他,便立时跟在他身后出了屋子。”
“待我跨过了门槛,抬头望着月光,我这一生从未有一刻觉得月亮这般好看过,便是连月光穿透树荫,洒在地上斑驳的影子都让我觉得亲切。”郎中说着抬头望天,天上的太阳白的耀眼,他却贪婪的看着阳光。之前总嫌弃月光幽暗,阳光炽热,如今却觉得世间万物都这般可爱。
郎中又深情的望了壮士一眼,瞧着壮士呆愣的样子,他翘起胡子笑了起来。
郎中平日里不是对人冷嘲热讽便是对人极尽讽刺挖苦之能。如今这般满含善意的微笑,把壮士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壮士情愿郎中仰着下巴,翘着胡子,一脸欠揍的模样。也不愿瞧见郎中眼含温情面带笑意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来。他总不能说,“郎中你还是继续嘲讽我吧。”所以壮士决定继续沉默不语。
“那后来呢?”春花听到这里才真正的放心了下来,平日里的郎中不讨人喜欢,劫后逢生的郎中却让人心中生出欢喜与同情来。
“后来我随着那人一路的穿过花园,从后门出了那所宅院。后门处又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将我送回到我离开时的巷子后,便径自离去了。我始终不知道我呆了三日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如今我只想赶快瞧好壮士的病,带他回家乡去。长安城中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不是我等适合久居之地。”郎中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神『色』平静,之前的恐惧无助绝望都随着刚才那段话消失不见了。
“那救你之人呢?”宋如是仔细回想此事当中的各项细节,救了郎中之人,像是从头到尾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他才会及时的找到了郎中。
此事就像是一盘巨大的棋局,下棋之人或许是救了郎中之人,又或许另有其人。此事虽说表面上与红『色』铜板之事并无关联,宋如是总有预感,或许这两件事情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件事情而已。
“他并未与我一同回来,他瞧着我上了马车,便又转身进了那所院落当中。我只瞧见他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后。之后马车飞驰我再也瞧不见他了。”郎中一笔带过,似是不想再提及那人。
“郎中无事便好,咱们中午就为郎中做顿好的,如今郎中经历了此事,以后定然后福无穷。”春花僵硬着双腿站起身来,她听得太过入神,竟然忘记坐在石凳上,如今站起身来才觉得小腿酸痛。
“郎中最喜欢吃红烧肉,尤其切成大块,肥瘦相间,肥而不腻,又红又亮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