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所有的声音无形中都会被放大数倍。白日里听不到的虫鸣声,夜幕降临之后,便充斥在人的耳中。而白日里听不清楚的车辙声,一到晚上,那车辙便如同在耳边撵过一般。而如今的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在黑暗当中便显得尤为响亮。
这敲门声不急不缓,又带着不慌不忙。当你以为它不会再响起的时候,它却消失不见。当你以为它又要响起时,它却让人久久听不到动静来。
宋如是在门后立着听了片刻,那声音并未停止,敲门声反而越来越重,春花与冬雪或许追逐到了后院,并未听到敲门声音,也没有人前来开门。宋如是又听了片刻,这才敛妊出了房门,一步一步穿过院子,打开了院门。
院门外一片漆黑,借着刚刚微弱的月光,宋如是瞧向来人。这人瘦高个子,生得模样她并未瞧得清除,但他颔下高高翘起的羊角胡,却先一步的闯进了宋如是的视线当中,而后便是这人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他眼中的光比天上的月『色』更加明亮。
宋如是立在门后并不言语。那羊角胡也不吭声,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的瞧着宋如是。两人又僵持了片刻,这羊角胡才“吭吭”两声,先清了清喉咙,这才硬挤出了一张笑脸,笑着说道:“备夜而来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前来打扰。”这人说完便对着宋如是拱了拱手。
宋如是瞧见这人说话斯文有礼,心中还在纳闷,不是传说这人说话极为难听吗?怎么如今听着倒也是知书达理之人。
刚才开门的一瞬间,宋如是一瞧见这人的模样,尤其是他下巴上蓄着的那一缕胡须,她自是立刻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这人想必就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张姓郎君。
她还暗自奇怪,这人并不如王大娘口中说得那般乖张,但这人下一句话,便怄的她想要伸手打人。
“娘子也太过轻信人言了。若我是坏人的话,娘子这般草率的行为,想必早就引出了无数的事情来。娘子既然一人独处,便该多生出副心肝来,不然当真是危险之极。”张家郎君面『色』冷肃,语气正经,像是说些极为重要之事。
“若是按照郎君这般说法,那我此刻便要把门关上,省得无意间纵容了坏人。”宋如是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关门。
“我既然如此说了,当然就不是坏人了。坏人又怎会明明白白的把自己是坏人的事情说出来呢?何况我之所以直言不讳不过是为了告诉娘子,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好人或许如同你想象的那般,但是坏人却比你想象当中的坏个无数倍来。我这人心直口快,娘子莫怪。”张钺说完又对宋如是拱了拱手。
他既然如此说了,宋如是也不好拿他怎么样,只得有事说事,对这人说道:“郎君无需多礼,我并不怪郎君你。”
“那便好,其实我冒昧而来,是想同娘子借些针线,我那兄弟平日里极为顽皮。玩耍间不是扯破了衣袖,就是撕破了裤腿。我们家中又无女眷,所以只得来麻烦娘子。”张钺说道最后声音极小,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了些,像是极不好意思。
“这个无妨,郎君稍等,我这便去为你取些针线来。”宋如是转身就要回去为他取针线。她哪里想到这边刚转了个身,那人就在身后阴测测的说道:“娘子就这般粗心大意吗?”
“若是我是坏人的话,娘子现在危矣。不过娘子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菩萨,因为娘子今日若不是遇见了我,怕是已发生了许多不可预知之事。”张钺话音刚落,便被朱门关在院外。
门口传来一个娇俏少女的声音:“郎君既然这般说了,我若是不听从郎君话中之意,便是不把郎君放在眼里。如今我听从郎君之言,莫要胡『乱』把人放在院中。郎君莫怪,不过郎君如此深明大义,想来是不会怪我这个小小的丫头了。”
门后的声音自然便是春花,她刚才与冬雪一路打闹到后院。后来毕当然是她赢了,毕竟冬雪那么怕痒。她制服了冬雪,心中得意又『摸』回了前院,也是赶巧,正巧听到了张钺的后面几句话。
娘子『性』子好,不与那人一般见识,她身为娘子身旁的大丫头,却不是好惹的。所以张钺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春花便一下子关上了房门。
“你这小丫头若是真要听我之言,那便不要让你家娘子独自来开院门。你这丫头天『色』这般晚了,不想着伺候你家娘子用膳,又跑到何处去了?若是你是我的丫头的话,哼哼,定然比现在有礼数倍。”张钺的声音从院外响起,听声音他倒也不恼。只是不厌其烦的与春花讲着他认为很是重要的道理。
“好在我不是你的丫头,想必郎君之前和之后都不会再有丫头,毕竟主人挑选丫头的同时,丫头也在选择着自己的主人。你以为那些偷『奸』耍滑的奴婢们一直都是那般吗?”春花倒也有耐心,她也不进屋,就立在院门后与张钺一言一语的争论开来。
“姑娘这想法倒是不错,可惜如今这世道,便是遇见个好说话的主子都已然是交了大运了。哪里还能挑选什么……”张钺话未说完,却突然停了下来。门外便是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春花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但她只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哪里有什么人声。她心中突然害怕起来,一怕张钺出了什么变故,又不敢开门去看。
她试探『性』的喊了几句“张家郎君”,但她的声音很快便消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