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抹残阳,也随着黑夜的到来,隐入到天边大片的墨绿当中。
长安城中,华灯初上,一盏盏的油灯,燃起了一片片的光明,温暖了一户户的人家。
春花『摸』出火石,燃起了油灯,小小的屋子里顿时便是亮起了起来。
夏蝉的脸上也被渡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芒,她那黑幽幽的瞳仁便泛着金『色』的光芒。
“我在长安出生,又在长安长大。六岁那年被人伢子拐了去,阴错阳差去了清河县,又被卖入宋府当中。原本的人生轨迹转了个大圈,竟然又回到了起点。”夏蝉苦笑一声,眸子里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宋如是自是能够体会到夏蝉的感觉,一夜之间,过去的一切犹如大厦倾覆,被全然否定。
过去的信念,曾经的坚持,突然如梦似幻起来,让人分不出哪个自己才是真的。
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我过了好久,才能肯定自己是长安城中的姬玉容,而非清河县中的丫头夏蝉。后来我随着长兄来到了长安,长兄怜我远离家乡多年,便什么也不舍得我做。但我素来便是闲不住的,从细微处开始,也渐渐的能帮兄长打个下手了。可谁知,竟又出了此事。”夏蝉缓缓到来,十数年的故事只汇聚在这短短一句话中。
“夏蝉,清河县中我便觉得你与旁的丫头不同。不是有那么一句成语嘛“鹤立鸡群”,当时你给我的感觉便是这样。”春花瞪着圆圆的眼睛,仰慕的看着夏蝉。
“你这丫头,那夏蝉是仙鹤你又是什么?”宋如是笑着点了点春花额头。
“我当然也是仙鹤了,我与夏蝉是仙鹤,娘子便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春花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道。
春花这一『插』科打浑,笼罩在几人身旁的沉闷之『色』,已然消散。
夏蝉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了些:“我阿兄名下有一胡姬酒馆,正开在平康坊中。平日里迎来送往,酒水倒也不错。可昨日阿兄归来,却是愁眉不展,满腹愁肠的模样。我连连问了几次,阿兄方才说道,恐怕要生祸端。”夏蝉说道这里,眉头又皱了起来。
“可是酒馆中生了是非?”宋如是心中担忧,夏蝉的长兄混迹长安多时,若是寻常的事情又怎会让他觉得棘手,以至于愁容满面呢?
“我也是这般想的,后来被我磨的狠了,阿兄这才沉声告诉我事情的缘由。平康坊中的酒楼都会买上几个胡姬来充当门面。阿兄那酒馆中的生意也有一半是胡姬的功劳。其中有个叫望月的胡姬笑春风,舞罗衣,生得年轻貌美,天生丽质,明**人,而又能歌善舞。长兄一直待之不薄,哪里想到这个名叫望月的胡姬却突然消失了。”夏蝉拧着眉『毛』『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来。
“望月?”宋如是惊诧道。
“对,消失的不止望月,还有一本账本。”夏蝉深呼了一口气说道。
“想必那账本对姬大哥来说,极为重要了。”宋如是思忖道。
“怪就怪在,那账本倒也不是特别重要。平康坊中,达官显贵,如同过江之卿。阿兄便专门为他们另毗出一本账本来。上面不过记录着寻常的流水账,我阿兄想不通此结,又细细地寻遍了酒馆,哪里还有账本的影子。我阿兄心中不安,恐望月利用账本来生事。”夏蝉又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那份躁意。
“望月的住处可寻了?”宋如是往夏蝉杯中蓄了些热水,方才闻道。
“望月的住处自然是寻了的,可惜她那屋中早已人去楼空,什么东西也未曾留下。她擅长应酬,又一心一意为店里打算,自她来了之后,店中的流水生生翻了一番。长兄为了安她的心,便为她脱了奴藉,哪里想到后面竟会生出这般事节。”夏蝉又掏出帕子来,却没有用来擦汗,只在手中『揉』来『揉』去。
“谁也没有生出一双前后眼来,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谁能想到小小的胡姬竟然存了这般心思。”宋如是宽慰道。
“我阿兄一片好心,竟然得了这么个苦果。昨晚阿兄长吁短叹唯恐出事,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今日当真出了事。他们先是赶走了客人,后来又砸了酒馆,阿兄知道要出事,便想寻人来说和。结果说和的人还未到,这群人便先动了手。”夏蝉双眼发红,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拧成了麻花。
“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春花圆圆的眼中满是关切的眼神。
“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们打了人便一窝蜂地离去了,便是一句话都未曾留下。”夏蝉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夏蝉,莫要忧心。他们既然寻上了门,不论时间早晚总会亮出自己的底牌的。咱们现在首要任务便是寻到那位叫望月的胡姬。她这条线索虽然断了,但我却在别处听过她的名字。一个人若是想要消失的无影无踪,总要事先周全计划。若是突然离开的话,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来,待我明日去帮你问个清楚。”宋如是脑海中闪现出圆圆胖胖的朱三爷的面孔来。
“娘子竟然听过这个名字?”夏蝉一惊,手上的帕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对啊,我刚想起来,我与娘子前几日曾听过这个名字,怪不得会觉得这名字耳熟。”春花拊掌说道。
“我与春花,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个人。望月的名字便是从他口中说出,不过他口中的望月是个男儿身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