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托自已做这件事?
救这个人?
只是,自已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不过,只要见到他,她一定能认出来。
化成灰也认得。
那轻舟已到了眼前。
在船上的人,一身斗笠,披了蓑衣,船头还有钓鱼的鱼竿。
“去哪里?”那人一双眸子,在斗笠下,看不到,半张脸在阴影里,只有下巴下面的小长胡须,特意留的,很有气质,如仙似神。
“去见庄先生。”狐小妖道。
但对这个船夫,狐小妖也不敢不恭敬,作了一个礼。
那人点点头。
狐小妖跳下了舟,并把陆离一把抓了下来。
陆离站在舟里,再细看这人,扑面而来的读书气质,不像是专门做船夫的,那人走到舟头,撑起竿。
陆离看到鱼竿边,有一本书册。
但别人书,最好不要乱动。
“这位先生,没有下雨,为何披了蓑衣?”
狐小妖拉了一下陆离。
“刚才忘跟你说了,不要乱讲话。”
那人微微一顿,似乎听了陆离的话。
但并没有作话。
只是突然之间,天上蒙蒙细雨下了下来。
如烟般的雨,从天空上洒落下来,雨水滴在水面上,晕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渏。
很快,涟渏便密集起来,大大小小的涟渏,就这样在水面上散开了。
万籁俱寂,只剩下这静谧的雨声。
“扑。”
头顶的雨突然没有了。
陆离回头,就看到狐小妖那双略显硬的手,正撑着自已的那把伞。
那把从阴间带来的伞。
不知为何,陆离没来由地心中一跳,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心里暗示他,收起这把伞。
但他立在那里,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瞪着大大的,那把伞上的字……
“小楼昨夜又东风,此伞又隔一双人”
这字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旧旧的字迹,似乎历经岁月,已经太久,太久,在那女子的手里,也仿佛带了几分美丽。
只是这一刻,多余的心事,却是从末知的地方冒出来的。
就在这时,那个船夫却在转过头来。
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过来。
就像是命中注定,命中无法避开一样。
船夫的眼睛落在了那把伞上。
瞳孔在阴影里,仿佛在收缩。
陆离突然冲了过去,把伞收了起来。
狐小妖被弄地一身雨水。
“你干嘛?”
陆离压住深深的呼吸。“这把伞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不能淋雨。”
陆离抱住伞,没有听狐小妖再说下去,他走到船头,坐了下去。
抱住伞。
坐在这雨中。
蒙蒙细雨下在身上,带着些许寒意,像条落水狗一样。
但陆离的心跳却没的就此安宁下来。
但那种不安的心,终于平稳了少许。
陆离看了一眼那船夫,又收回了眼神。船夫和狐小妖都在看他,刚才之间,他有一种直觉,那个船夫,似乎知道这把伞。
这把伞的来历就在眼前。
问过那个人就明白。
或者那个人看一眼就明白。
但是那个直觉告诉陆离,不行,那个人不能看,不能。
这把伞,不能被知晓。
也许冥冥之中,是阴阳伞告诉自已这么做。
不知何时,狐小妖已坐到了自已身边。
小狐狸在狐小妖的膝盖上,毛发上是细细密密的小雨珠。
两双眼睛,就这样一瞬不眨地看着陆离。
一个是怀疑,是猜透陆离的心思。
一个是无辜,是埋怨陆离收起了伞。
就这样看了许久,陆离却没有直视这两双目光。
就这样不止过了多久。
“到了。”
那个船夫轻声道。
两人下了船,陆离走过船时,看到毛笔和一册书,那原来不是本书,而是空白的本册子。
风恰好吹开了一页。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船夫划船离开,很快到了水中,只是突然之间,天上下起了小雪。
远山似乎在一片冰雪之中了。
那船到了中央,便不动了,那船夫走到船头,背对着陆离,继续钓鱼。
“怎么突然下雪了?”
陆离奇怪道。
“不是跟你说了,逍遥境内,光怪陆离。”
狐小妖转过身,往上看了去。
陆离还没有回头。
望着那满江雪,孤舟上穿戴者蓑衣斗笠的人,安静地在风雪中钓着鱼。
还有那首诗。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似乎是刚刚写成而已,墨迹都没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