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就这样下着。
时间在这样昏沉的黑暗中流逝,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淹没了,而在屋子里,一点一点溢出来的东西,漫过了地面,又爬上了桌腿,到了脚底,带着渗透的凉意。
刺骨的凉意,盘着腿爬了上来。
陆离把脚抽了上来。
抱腿坐在椅子上。
而这感觉并没有消失,没过一会儿,那些东西,又漫过的桌子,到了脖子上。
觉察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仿佛有一双手掐住了陆离的脖子。
陆离呼吸不畅,喘不过气来,猛烈咳嗽起来,脸胀地通红,眼泪沁出了眼角,那双眼睛里面的瞳孔也变大。在碎裂的光芒里,陆离瞪大了眼睛。
不知是错觉,还是幻想,或者是真地确有其事,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从地面上,在陆离的眼里,地面是一片湖水,湖水波光闪动,一圈圈涟渏,还有水滴滴下来。
终于,陆离看到了那个黑袍的人。
他的衣服上,有水不断地滴下来。
仿佛把这里所有的空气都带走了。
只剩下冰冷、孤独、失望。
而那个人的手很长,指甲也很长,从房间那里伸手过来,掐住了陆离的喉咙。
那个人是半透明的,还会长大,身子和屋子一样大了。
那人撑破了屋子,向整个天空长大去,袍子是湿的,挂在他的身上,紧贴着他的,像是毛笔一样,往上空戳去。
陆离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
手指节咯咯作响。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在半空之中,又张开了身子,向下看了下来。
那张脸竟然是一张大嘴。
嘴越来越大,上方的天空都是那张大嘴。
陆离瞪大了眼睛。
瞳孔膨胀碎裂,撑大。
风从上方吹下来,屋子也开始受压,墙体裂开。
“阴阳伞!”
陆离的嘴唇已经颤抖,手也抖动,身子颤抖了起来,而阴阳伞并没有过来。
那张嘴的舌头却已经清晰无比了。
“阴——阳——阳——伞!”
看到了那喉咙里的黑洞。
陆离已经来不及反应闭上眼睛了,这冲击力,刺激,眼眶里只剩下泪水在奔涌。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整个人被含在了喉咙里,无尽的黑暗,尖叫,撕裂了耳膜,心也被什么掏空了,像是有什么穿透了过去,把心摘走了,掏空了,整个人似乎变成了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手里传来了一点东西,紧接着,便有更踏实的感觉袭来,有温度,是字体的滚烫的温度,那是金色的光线,从陆离的手指里,射出了光线,手指缝里,有光穿过的感觉。
阴阳伞的光芒,如一把把利剑穿透了那个人。
那还能算个人吗?
那是幽魂了吧!
陆离猛地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手紧紧抓着桌子。
刚才并不是噩梦!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见过的古怪东西多了,可是还是会好奇,尤其是如此令人吃惊恐惧的东西。
会不会跟破镜重圆有关?
陆离冷汗岑岑。
可是屋顶是好的。
房子也没有裂开。
陆离摸了摸额头,用手擦了一下。
难道真是最近精神太紧张了吗!
陆离深深吸了口气,雨仍然在下,不过淅淅沥沥,并不是大雨了,已经是傍晚了,夜色也已经昏暗了。
精神终于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慢慢放轻松下来了。
可是,突然之间,陆离又紧张起来。
阴阳伞握在他的手中。
仿佛毒蛇一般,陆离丢了出去。
阴阳伞本应该像普通的伞那样,掉在地上,可是并没有,“呼”地一声,阴阳伞停在了半空,就悬在陆离的身前,仿佛很生气地一般,光芒闪动,就这样看着陆离。
陆离呼吸一停。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阴阳伞就悬在那里,没有动作了,就仿佛不过是悬在那里,等候指令一样。
有神智,没有神智?
沈梦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陆离在椅子上蹲了半天,才意识到并无危险,看来阴阳伞并没有什么举动,真是的,人何必怕一柄伞。
可是还是有点心虚。
陆离下了椅子,从旁边绕了过去。
又回来拿走了肘子肉。
陆离来到了走廊,又去了陆大路的房间,在进门的那一刹那,他停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进去,但最后他还是进去了,在屋子里的餐桌子上坐下。
陆离摊开了肘子肉,把油纸剥平。
然而第一筷子下去,肉夹到了嘴边,却又咽不下去了。
这间充满回忆的屋子,现在却只是空荡荡的,只有自已了。
几乎是强让自已笑了一下。
“陆大路,你放心,我陆离一定会救你的,地府里说了,你能活到一百岁,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还有五十年呢,很多事都长着呢,这件事我已经办成了一点了,找到了那枚碎片。”
“虽然你儿子没有当上人间的大官,可是中了地府的状元,当了判官。”
这顿饭几乎是含着眼泪吞下去的。
有肉,却没有吃肉的人。
记忆不断地涌出来。
过往的好,过往的日子,并没有好好珍惜,如今没有机会了,却在这里难受。
似乎自已也并没有去理解过那个男人。
而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