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四千年后云山附近没有尘鬼,应与法阵有关。不过,眼下有两点尚未可知。”
“什么?”
遥光眺望层叠林木,沉声道:“一者,云山上下数千人一夜被灭,绝不是一人所为。此人为神器而来,必然与尘鬼有关,法阵完好,尘鬼又是怎么进来的?”
几人先前一直盯着被救上来的人,倒没怎么关注这件事。遥光这样一说,安宁却是反应过来了,那神秘男子是程滢的心结,但是导致云山覆灭的可不止是他一人所为,若尘鬼还有什么古怪招数,于世间必然百害而无一利。
安宁心道,果然神仙的境界要高一些……
转而又问他:“第二点呢?”
遥光伸手碰了一下法阵边缘,道:“二者,阵法有无破解可能?”
安宁没想到他说起此事,闻言一愣,能破解当然是好事,阵法就能跟着他们移动了,但此阵是神器结合天时地利自生的,怎会有规律可循?不过看遥光淡然神情,不像是随便一说的样子。
他并未同她言明,随后倒是越发忙碌起来,安宁被支使惯了,大半时间都在帮他整理典籍或是倚着书案研墨。
一连五日皆是如此,第六日因门中有要事,需长衡真人这个掌门出面,安宁便没去找遥光。
窗外细雨蒙蒙,最适宜修身养性,窝在屋里睡觉,安宁一觉睡到午后,连门中午膳都错过了。
“师妹,你越发惫懒了,今日又不出门历练了?”一同门师姐敲开她的门,嗔道。
安宁眨了眨眼,问道:“掌门和师父他们散了么?”
那师姐微怔,道:“听说快了,你找师父有事?”
安宁点了点头,好歹把这位师姐糊弄走了,转念又想道,众人既是快散了,她倒可以去后山竹亭等无脸仙君。
这么想着,她便出了门,沿着小路穿越竹林,往竹亭走去。
竹林里潮湿,泥土的气息很是厚重,叶子上的水滴落在地上,陷出一个个小坑。这个时候,弟子大多下山去了,或是在屋舍做功课,后山空旷无人。
安宁独自走着,听耳边风声和雀鸟鸣叫回荡于山谷之间,又行了半盏茶工夫,忽闻竹林深处竟有破空之声传出。
那是仙剑挥舞,刺破空气的响动。
她脚步顿了一顿,循声望去,见葱绿的竹林里,一蓝衣弟子正在练剑,他的身影忽高忽低,在竹叶间影影绰绰,脚下清光闪烁,似还布着阵法。此人没有用门中佩剑,而是执着一柄木剑,一招一式分拆得清晰,舞得慎重。
苏浔。
此刻他练的是前些日子遥光教给他的,尤其是增强阵法威力的那一式,被他着重练了许多回,那一招安宁也见过,十分奇特,阵法残缺可以补救,法力缺损足以增强,是个很实用的招数。
苏浔学得认真,这番情景,难免让她小小的刮目相看了一下,她一向觉得这个男子像长不大的孩子,莽撞、粘人且玩心重,没想到认真起来确有沂山弟子的风范。
她倚在竹上,遥遥想起初见那时,倏地起了别样心思,微微一笑,素手一翻化出几支冰锥,冰锥的力量尽凝于尖端,眨眼飞进苏浔阵中,去破他的法术。
苏浔未料得有人突袭,一惊之下阵法险些散了,手忙脚乱间,看见冰锥才晓得是熟人试探。
他“嘿”的一声,转了下手腕,持剑布阵,将之拦下,阵中如火,冰锥刺在上面融化个干净。
他放下手里的剑,半晌,抓了抓头发,道:“你没用全力。”
安宁白了他一眼,以她现在的人身,修炼不过二十余年,哪里能将他怎样。
“阵法布得不错。”她随口道。
苏浔眼睛一亮,道:“真的么?”
安宁点了点头。
苏浔脸庞虽没了酒窝,但这张脸一样白净,他的心情又一贯摆在脸上,面容自是欢喜,让安宁没想到的是,欢喜过后,他两颊突然红了红,嗫嚅道:“多谢。”
安宁看向他,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浔被她盯得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你是苏浔?”怪了,莫不是换了张脸,连性子也变了,她之前还觉得无脸仙君怪怪的,如今又加上一个苏浔。
苏浔愣了半天,没感觉有哪里不对,又琢磨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慢吞吞的道:“哦……那小爷我方才什么都没说行了吧?”
这话一出口,却是曾经的苏浔没错了。
午后的阳光从叶子间隙漏下来,洒在他的面容上,一派年轻人的朝气。
“你要去哪里?”苏浔从竹林的土坑里跳到小路上,问道。
安宁道:“去后山。”
苏浔本来想说跟她一起去,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句,道:“你等下。”
安宁注视着他跃身而起,抓了一把竹叶下来。
这是做什么?
苏浔冲她咧嘴一笑,口中道:“你等我一下。”
安宁不知道他要做甚,此间无事,便也多停留了一刻。却见苏浔手指动得飞快,竹叶缠绕,被他编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蚂蚱。
安宁承认,她又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份手艺。
苏浔编完,径直递给她,道:“给。”
安宁奇道:“为什么给我?”
苏浔愣了愣,脸又莫名其妙的红了,然后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救过我。”他不敢说,其实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