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哭道。
小书一眼如常,一眼红如血,半边身子抽搐起来。
村民跪在地上哭喊,抱住苏浔的腿道:“俺们错了,孩子病了,真的病了,求求你帮帮忙,救救他们。”
突然间,一个男子发疯一样搂过自己的孩子,道:“爹在这儿,咱不怕。”
那孩子浑身破出脓包,如沸腾的烈油在皮肤表面炸开,他嗷呜一口咬住亲生父亲的脖颈,向外撕扯。
男子惨叫,头颅被扯掉,在地上滚了滚。
苏浔眼中带泪,大叫一声,一剑砍向彻底妖化的孩童,血溅在刃上,也刺入村民心头。
“他们是尘鬼!”
“不不,不是。”抱住他腿的村民受惊过度,却依然不想承认眼前的一切。
孩童还在不断的妖化,脓包里长出新的手臂,和首领然啸的样貌如出一辙。
一幼童咬住了苏浔的衣袖,他一惊,连忙施法硬退了几步。
水鞭扫过,将那孩子卷开,却是安宁飞身落下,道:“快走。”
几人硬拽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村民向树林外飞去。
苏浔砍掉几棵着火的树,将那些孩子挡了一挡。
大地开始震颤,远方的黑夜有一抹血红色的云朝这里飘来,众人面色大变,从山头往下俯视,一股黑色的潮水正奔涌向前,那是数以千计的尘鬼,更有零星的几只速度奇快,已近村口。
“尘鬼,尘鬼啊!”
小小的村庄从睡梦里惊醒,村民哭叫着四散奔逃。
“你们先走。”苏浔和沅女停下来,把小云推到安宁怀里。
安宁点了点头,拉着小云,反身在狂奔的人群中穿梭。
“小云!”人群里,传来一声呼喊。
“爹娘!”小云睁大朦胧的泪眼,认出了双亲,只是几人尚隔着一大段距离。
“姑娘,你快去通知镇上的人。”土地公喘着气道。
安宁沉吟不语。
“姑娘……”
她蹙了蹙眉,心道,看这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转眼见身旁树木正剧烈燃烧,她目光一亮,一鞭将树卷上空中,一道灵力击去,燃木在空中发出一声巨响,于高空炸裂。
若远方有人看到,也许会发现这里已陷入火海,也许能发觉逼近的黑色浪涛。
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救下这些人。
满天神佛消散,仙界苟延残喘,六界自顾不暇……他们能做的,仅此而已。
无数尘鬼身影像沸腾的黑水,在天边奔涌。
那里面可有你熟悉的人?
!”
小云忽然大哭道!”
安宁和土地公一怔。
飞奔而来的,哪里是他们认识的小书,全身漆黑长满肢条,红眸嗜血的人,怎会是那个温和知礼的孩子。
小云却认得,那是她的哥哥呀。
她大哭,突然挣扎起来。
她还记得,每天晚上,他趴在她枕边,讲的那些故事,也还记得,在阳光温暖的午后,他拉着她的手,在溪边踩水捉鱼。记忆里,那条小溪波光粼粼,映着蓝天和白云,还有哥哥的倒影。
“哥哥!”她哭着扑了过去。
安宁伸手去拉她。
“哥哥!”
小云歇斯底里的嘶喊声陡然冲进她耳中,炸在脑海里,这声呼喊,意外的熟悉,好像在何处听到过……她的神思一恍,顿在了原地,再回过神来,整个人全身寒凉。
竟是晚了。
小书离小云只有一步之遥。
遥光此时方寻着魔珠气息,堪堪追上几人,风中他衣衫裹着雾气猎猎而起,看见这一幕,身子晃了晃。
火雨里,他的眸光三分惊疑七分冰寒,直望进她的眼里。
下一刻,他扑了过去。
萧萧火雨,急急冽风,忽有一道光华横在小云和小书之间,却是土地公周身浮起清光,先一步抢上。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土地公的容貌,千年光阴,他将自己封在一棵萝卜里,深深的埋进过往阴霾的岁月,他是地仙,道行不高,喜欢在离山的树林里散散步,喜欢每年生辰之日,坐在土地庙,数一数今年多了几个小萝卜头,猜一猜孩子们会给他带几个荷包蛋。
他与其他土地公在仙界述职时一起喝过酒,听他们诉过许多苦,凡人有多不守规矩,尘鬼又毁了几个村落。
“诶,离山几千年前可出过事,如今怎么样了?”
“唔,挺好。”
今年村子孩子多,笑声多,他收了几十篮子的荷包蛋,够吃一年的。
白发白须的老人挡在小云面前,像慈祥的长辈,像高大巍峨的山峰,挡住了鲜血,挡住了那个对于她来说,已然陌生的哥哥。
一只手穿透他的胸膛,他的白须抖了抖,颤抖着伸手捂住小云的眼睛。
“好孩子……”
好孩子,要活着。
五千年前的那日,天气很好,他得了天帝的委任令,第一次踏进小小的村子。
村子里炊烟袅袅,暖风温煦,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