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员外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家孩子的屋子,绕过假山,便看满地是人……的残肢,大半被烧得焦黑。他面上惨白,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两旁小厮赶忙扶住。他咬了咬牙,一跺脚,走进房间,不多时又踉跄着走出来,道:“人呢,人呢?”
苏浔脸色也不好看,他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铜钱和红线,捏了捏,道:“跑了呗。”
红线乱作一团,一边完好,一边被火焰熏黑。确然是个大的,但没逮住。
员外一张脸毫什么跑了,我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未曾下地。”
青衣剑灵沅女心肠柔软,观苏浔左顾右盼模样,知他神游天外,于是上前一步,语气温和的劝慰,道:“这位老爷,小公子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既请了我们来驱邪,我们定会做到,将小公子找回。”
员外身子摇了摇,腿一软歪坐在地上,道:“当真、当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上熙儿,为何是熙儿啊?”
几人说话间隙,安宁和遥光两人已先一步进入那屋子,布置的和昨日安宁所见无甚不同,只是寝室里少了那孩子而已,外头正当晌午,这里的光线却十分昏暗,床铺凌乱。
遥光的视线扫视过每寸被褥短幔。
“你在找什么?”安宁问道。
遥光不答。
安宁心头又将仙界盛景勾勒了一遍,耐住性子,道:“我昨日来过,这孩童身上气息古怪,但本身并无不妥。”
遥光振袖飘起,在床顶帷幔边细查。
“被妖魔附身了?”
遥光声音从床顶传来,道:“不是妖魔,是尘鬼。”
安宁微怔,这和尘鬼有什么关系?
“尘鬼还能附身?”
遥光道:“不只。”不只附身那么简单。
安宁见他好似并不打算多作解释,但事关尘鬼,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甚至隐约觉得,此行寻神器,不仅耽误时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盯着遥光,她咬了咬后槽牙,道:“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就算后面是油锅火海,仙君也得先知会我一声,小女子好有个心理准备。”
遥光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轻哼了一声道:“你我同行,该做好心理准备的是我罢。”
仁义礼智信,人皆有一二,唯独这女子一个不占。
安宁心头蹿出几丝火气。
院子里闹作一团,遥光化进灰色雾气里,从后窗户飘了出去,安宁自然不愿一头雾水被人卖了,待他身影走得远了,她自去床铺上看了一遭。
靠近床铺的屋顶上,有一只带血的爪印,颜色偏深,湿漉漉未干,周边还有被火焰烘烤的痕迹。
她眉梢动了一下,孩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走了。
若说是尘鬼,又怎会有烧焦的痕迹?
一时间,疑点重重,无人解答,但诡谲之处,就知事情绝不简单。
出了员外府,安宁看着阳光下一团雾气的遥光,颇有些怨念。
她这些年过得十分安生,要么在水里修行,要么四处游荡,寻找能助道行灵力提升的宝物,偶得一件,化灵气为己用,日子单调却安稳。
不是未遇过尘鬼,但她都会远远躲开,不曾纠缠。作为一只蚌精,她很有觉悟,只要活下去,天地不灭,她就有机会得道升仙,离开这满目疮痍的凡间。
自从丢了内丹,捡到这颗珠子,怪事一桩连着一桩,皆是她从未遇见过的。
比如眼下这孩子,显然不是个人了,乃是一个大写的“麻烦”,依她的性子,是要躲一躲的,能避多远就多远,然而同行还有一位仙君。
神仙是什么?神仙是六界有难算不到自己头上,无事却得创造点事的那种人,但凡慈悲为怀,六界成不了这个样子。
她不知道这位遥光仙君是不是秉承了仙界的优良传统,打算创造点事出来,但现下这等情形,确是去找事的。
“你要找的不是神器么,难道与尘鬼有关?”
遥光一张脸看不清表情,无甚表态,安宁面上却是盯着他,渐渐浮起冷笑。
没反应,就是默认,她又猜对了。怎么说呢,若是她够狠,捏碎了珠子同归于尽是条不错的出路,只是她自认胆气不足,因此只得被人拿捏,哀哉。
“有间茶楼,上去喝杯茶?”遥光那厢淡淡转移话题,道。
安宁不知他又安得什么心,她喝茶已经喝了一上午了,这是要灌死她,另找人做买卖?
“不了,仙君请自便吧。”
“好。”
大街阳光明媚,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祥和。安宁摸了一下锦袋,珠子又不见了。
她身子僵了僵,深呼吸两回,对着遥光背影道:“还是吃饭吧。”
遥光道:“也好。”
好你个鬼!安宁心中冷冷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远离这令人生厌的神仙。
酒楼里人不多。
“客官上座。”店小二掸了掸木椅,拎着一壶茶就要给她斟上,安宁对这浅浅淡淡的茶叶生了恶心,连忙抬手挡住,道:“不必了。”
“好嘞,”店小二乖觉的一收,道,“那您吃点什么?”
安宁斜眼望着重新回到自己身侧的珠子,想起了件事来,眸中微亮了亮,她葱白的手指在桌上一扣,道:“有什么招牌菜?”
店小二口才伶俐,一口气背诵了十个菜名。
安宁微微一笑,道:“都要。”
店小二愣了一下,道:“客官你说什么?”
他顿了顿,摸了一下脑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