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白舟坐在床边晃了晃脚,他不晓得接下来要做什么,只好在屋子里呆着。偶尔,他会伸出头向屋外撇上一眼,看看有没有安宁几人的身影,但左等右等,都不见几人踪影,不免心里嘀咕。
又过了一炷香工夫,门扉终于被打开,他跳起来迎着来人跑去。
走进门的却只有沅女一人,他看得一呆,不禁问道:“安宁姐姐呢?”
沅女道:“大约……还有点事吧。”她语意模糊,话语里平白加了一味叹息。
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安宁和那位遥光仙君之间不大寻常,恐怕是出了极心伤的事,方才白舟只说了那么一句,安宁的神情就变了。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色,她没有倒下去,整个人却在崩塌,沅女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心事,也熟悉那份痛苦,因为她曾眼睁睁看着苏浔从明朗的少年变成沉默疯魔的模样,那一刻,她觉得天地都消失了。
不只是痛,还有空,心口被人剜去一块,冷风倒灌,遍体生寒。
忘不掉往昔,看不清未来,她们都一样。
白舟放心不下安宁,正围着沅女问东问西,沅女怔怔出神,被他拉住才抽回思绪。她又叹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别担心,一会就回来了。”
白舟还是不确定,面有愁容:“可我看姐姐刚才面色很不好,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沅女没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心思这样敏感,她想了想,对他道:“你没有说错什么,而是帮了大忙。”
白舟一愣,一副不大明白的样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唉,姐姐你不懂,大哥哥让我不要说,结果我还是告诉安宁姐姐了。而且我觉得,姐姐知道了好像也不是很开心。”
看着他满脸懊恼,沅女沉思片刻,道:“有时候,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能代表她的真实想法。”
白舟怔了一下,琢磨了半天,道:“那……那你的意思是,安宁姐姐听到大哥哥的消息,其实是开心的?”
沅女微弯了下唇角,目光闪过一丝微光,又道:“开不开心我们猜不到,因为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与其左右为难,不如让他们自己解决?”
白舟听到这话,却是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答应过大哥哥,不会说出他的行踪的。”
沅女心头一动,白舟能联系上遥光仙君?
略一思索,她接着道:“承诺既是你许下的,就由你自己来决定罢。”说这话的时候,沅女声音温软,话语也柔,没有半分强迫之意。白舟那厢却是面上一苦,阴晴变幻。他一个半大的孩童,哪知道感情里面的弯弯绕绕,兀自纠结得不得了。
托着腮,他趴回床边琢磨,一会想到大哥哥的嘱咐,下一刻又想到姐姐对自己的好,委实难以决断。
直至屋子外面的喧哗声响起,他依然没想明白。
偷偷挪到门边,扒开道缝,他看到几人从天而降,当先一人便是安宁,其他人聚集在她的身边,像是说着什么。
“我们查探过,方圆数十数百里都没有仙气浮动。”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则言:“我见那仙将周身被施了障眼法,也许其它人也一并隐藏了身份。”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唯独安宁没有动静,白舟蹲在门边看着她的侧颜,微弱的月光罩下,在她身后拉出一道灰色的影子,看去格外孤单。
那种凄冷的感觉,他好像在大哥哥的身上也看到过,白舟抓了抓头发,眼中升起迷茫之色。
不久后,院子里的人都退下了,只留安宁一人呆立在原地。
白舟张了张口,刚打算挪动脚步,又听天上有破空声传了来,薛牧再度将那名仙将扔到地上,仙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薛牧对安宁道:“他什么都不说。”
那仙将呸了一声,吐出口血水来,道:“有本事就杀了我,要我出卖殿下,绝不可能!”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吗?”薛牧寒声道。
仙将怒道:“我哪怕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一个字,只要我不说,世上无人能找到殿下,你们就死心吧!”
薛牧眼神一冷,指尖漫过黑气,似乎要教训此人。
忽听一侧传来一个声音,正好压在仙将的尾音上,小声道:“我……我能找到。”
仙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三人闻声望去,见白舟站在门前,弱弱的举起手。他还怕几人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道:“我不知道大哥哥在哪,但是我可以唤他来这里。”
安宁闻言,身子不由的一晃。
白舟低着头道:“对不起,我刚才说了谎。”他骗她说自己找不到大哥哥。
“姐姐你很想见他吗?我可以帮你。”他踌躇了一下,这般道。
这几个字落在她的心上,却是另一番滋味,又酸又苦,你很想见他……吗?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似是凭着本能去找,却不知道自己的执念从何而来,找到了又能怎样。
再杀死他一次吗?
不等她想清楚,她已然被白舟拉着,恍惚着走出院子,边听他道:“姐姐你跟我来。”
他像是有了决定,拽着安宁就往前走。
很快,两人踩着夜色拐进一条巷子,夜深人静,偶尔有几声犬吠回荡在土路上。
白舟絮絮说着话:“……那时候,我下了山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好躲在一个村子和很多乞讨的人混在一起,这样熬过了许多天,我们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