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半头晌天气坏了的时候起,令阳妈就担心儿子的安全,在家里不断地祷告着。天落黑后,她在家里就坐不住了,门里室外地走着,直到了天快好亮的时候她坐在炕边上才打了一个盹。第二天一整天,她仍然担心着儿子他们那条船会不会出事。临掌灯时分,突然听到儿子的叫门声,她心里的担心即刻就消失了。她开了门,儿子走进来,她发现儿子是赤着脚,便问儿子:“你穿的鞋子哪去了?”
“快弄点饭给俺吃吧,吃完了俺再把事情说给你听。”儿子边往东外间里走边说,饿得已经难以忍受了。
令阳妈她这一天半多的时间里就没有心思好好地吃上一顿饭,所以锅里有着热的好几顿没有怎么吃的已经兑上水的剩稀饭,她把那些剩稀饭舀到了碗里还不满,并且还没有菜,端给儿子先垫巴一下,她要再去做。儿子接过那不满碗的剩稀饭,几口便咕噜咕噜没有怎么嚼就倒进肚子里去了。她又见到儿子身上的衣服潮乎乎地不怎么干,她便进一步确定儿子他们那条船是出事了?
她问道:“你们那条船昨天是不是出事了?”
儿子把那个空碗递给她,用手抹了抹嘴,点点头说是。之后,儿子就讲了他们在海里遭难,自己怎么与一个日本女学生怎么逃生出来的经过。妈妈听后惊得嘴张得大大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儿子,脸色全放白了,身子也哆嗦了起来,尽管她在听到儿子讲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确定儿子他们那条船是出事了,但她没有想到情况会是那么严重。
她惊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后怕而又非常庆幸地说:“儿子呀,你好大的命呀,你这是又一次地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呀!”他双手合在一起,向上空点了几下,嘴里十分感激地嘟哝道:“谢谢老天爷的保佑,让俺儿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谢谢!谢谢!谢谢!”
接着,她又问道:“那你们俩昨晚一宿在哪里待着,今儿是怎么回来的?”
儿子回答:“俺俩累得筋疲力尽地瘫倒在那个海边上,歇息好长时间才爬起来去寻找有船的地方,结果找到了天黑也没有找到一个船主肯答应送俺俩回咱们西岛上。没有办法,俺俩就得在附近的屯子里找个住家住一宿,还不错,有个好心的人家肯留俺俩住一宿,并管了俺俩两顿饭。第二天有一家船主肯答应送俺俩回咱们西岛上。而那个船主之所以答应送俺俩回来,是因为他问俺是西岛上谁的儿子,俺回答说是景元正的儿子,他才肯答应的,并表示分文不取。就这样俺俩在傍晚时候被送到了东海底的海边上。上岸后,美惠子要那个船主在那海边上等着,她要回俺家取钱去,而那个船主掉转船头就驾船走了。”
“船沉了,那些人呢?有没有也游了上来的?”她又担心那条沉船上的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不清楚。”儿子回答。
她听后就赶紧为船上的其他人祷告了一番,希望他们也能像自己的儿子和那位日本女学生那样活着游上岸来。
天一亮,令阳妈就催着儿子快起来吃饭,吃完饭到白水井子村看看情况去,看看那个陈家的少船主和另几个伙计都回来没有?
“俺穿啥去呀?”躺在破旧的被子窝里的景令阳问道。
令阳妈听后便自责道:“你看看俺,光顾高兴你能活着回来,可就忘了给你烤烤那件潮乎乎还不怎么干的褂子啦!”儿子昨晚脱下的那件潮乎乎的褂子是他仅有的两件褂子之中比较不错的一件。
她又说:“裤子倒是还有一条挺好的,是可以换,就是褂子需要烤烤,烤干了才可以穿出去。”说完,她转身就去院子里抱干柴草去。抱回来了干柴草后,她就在锅底口前生起了一小堆火来。然后,她把儿子的那件潮乎乎的褂子抻开,朝着火堆儿就烤了起来。
这件秋季穿的蓝色家织布做的褂子还带有一层稍薄点的灰色家织布做的衬里,里表加在一起的厚度比麻袋片还厚,烤起来挺费时间的,她足足烤了半个时辰才把它给烤干了。她拿着这件被烤干了的褂子进入东外间屋里准备喊儿子起来的时候,忽听到院子里有人喊道:“大婶,有客人来啦。”
“快把那件裤子先找给俺,快!”一丝未挂还在还躺在被窝里的景令阳闻声吓得慌了神,他赶紧向进来的妈妈小声催促地说。
他妈把那件烤干了还热乎乎的褂子往炕上一扔,赶紧奔柜子去了。好在柜子门没有上锁,她拉开柜子门,伸手进去就摸出了儿子的那条黑色家织布做的裤子,迅速地把它扔给儿子。
“来客人啦,大婶!”外面的人又喊了一声。
“唉,听着了,听着了!”令阳妈这才应声回答。
炕上的景令阳手忙脚乱地赶紧穿起裤子和褂子来了。
令阳妈把正地间的封门拉开后一看,见院子里站着三个人。那个喊话的人,她认识,是邻屯南台子的老高家的小子,名叫二蛋,以前曾经来过。另两个是穿戴、发型等方面打扮相当特殊的陌生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日本女人。其中一个是三十七八岁的妇人,一只手还提溜着一个包袱;另一个女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朝着她笑。她惊讶地看着她俩,心里就纳闷起来了。
二蛋介绍说:“她们是母女俩,是住在东海底南边上的日本人家属,说是到你家来串门的。她俩不认识你家的门,俺就把她俩给送来了。”
其实二蛋就在这屯东头的甸子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