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江动力机械厂内,开始沸沸扬扬地传成立了国家牵头的专项工程的事情,发三倍工资,有季度奖金,资金直接从专项预算里走,不经过厂里财务。
从当天起,几个车间和实验室就被征用起来了。一群热火朝天的工程师和工人们开始调试由齐一鸣带来的各种设备和仪器,神神秘秘的。参与相关项目的厂里人只对外说,有钱发、有事做,但是具体做什么,有保密条例,一概不能向外说。
“……不能说啊,老赵,说了不仅钱没得领,而且还可能被抓去关监狱的。你没看见有穿军服的在厂里晃悠么?这可是国家重点的保密工程,那牵扯可大了。要不是咱们新任的齐厂长那是京里下来的大人物,能管着事情,咱们沪动机别说吃肉了,汤水都尝不到。”原本在齐一鸣的宣导会上表示质疑的工人李选峰说的话看上去矜持,但是整个人眉眼之间全都是得色。
老赵名叫赵宏逵,是厂里除了十多位大师傅之外,厂里最有技术实力的人之一,他是一名焊工。这个工种上了年纪之后,就不如年纪小的精力强了。毕竟一些复杂工艺的焊缝,可能要在极为严峻的工况下,持续焊接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年龄大的焊工就很难升任了。老赵今年三十多些,正是焊工的黄金年龄。
“老李,咱俩的关系多铁?有这样的事情,厂里拉上了你,却把我给排除在外了。我是真不甘心啊。你也知道,我家里压力大啊,我父亲工伤以后就在家休养了,我娘也是身体差,我那些弟弟妹妹,厂里也没法解决工作,我家现在还有俩孩子,厂里工资发不出来,我现在只能到外面去找活儿,我老婆也不坐办公室了,在外街口卖豆花,唉,真的困难啊。”
李选峰年纪还比老赵年轻几岁,刚刚三十。结婚时赶上计划生育了,现在就要了一个孩子,父母都是厂内员工,生活无忧,生活可以说是过得非常好了。赵宏逵家里的难处他也知道,李选峰拍了拍赵宏逵的肩膀,叹道:“老赵,咱是大小长起来的,咱是不忍心看你受苦的。厂里这次选人参加国家重点项目,那是新厂长一手操办的,什么事儿都是厂长点头。我就跟你说吧,咱们这位厂长,不是非凡人物啊。前两天那些个技术科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大牛,转过天来就钻进车间和实验室了,看齐厂长的眼色都变了,那简直就跟看主席一样!”
李选峰又道:“你老赵为了生计,跟曹向荣那边走得太近了。要是寻常的厂长,可能真的让曹向荣吃死了。可是齐厂长是能人啊,还有背景,拿钱拿项目拿技术到沪动机,全厂这么多口子人要吃饭,都要指望着这一位。曹向荣在他进厂的时候就给他使绊子,齐厂长能放得下他?我瞧着,早晚的事情,曹书记得给齐厂长斗走。要我说,老赵你去找工会主席说一说,老牛现在是投靠了新厂长了,或者找那个办公室的小年轻,王开讲一讲。说你愿意听从厂里指挥,服从齐厂长领导,志愿加入咱们这个项目,这钱你也能拿。”
他说完又拍了拍老赵,说道:“先这样吧,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曹书记也确实过分,大家都想好好做点事情,搞什么斗争啊,又不是前些年了。我这还准备给我家姑娘扯几块布,做新衣裳呢。”
说罢,带着满脸的笑意,李选峰就踏上自行车走掉了。
赵宏逵红着脸咬着牙想了一会儿,一跺脚然后走去了沪动机的一栋小楼,去找到了工会主席牛连顺。
这样的事情,在这天不断地在上演着,很多自诩实力不错的工人,都相继地去找工会主席做工作陈情,希望能够加入新项目,然后领钱。
这个势头也终于引起了曹向荣的警惕,跑来找齐一鸣。
曹向荣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感觉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老好人,他笑眯眯地先与齐一鸣寒暄一阵,问一问他有没有适应厂里,有没有什么批示。
齐一鸣却没有时间跟他来这一套,他一面在一张评估表格上写画着,另一面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道:“曹书记,有话您就说,我这还很忙。”
曹向荣有点下不来台,但还是装作很和蔼地 说道:“啊,是这样,齐厂长。我听说国家有什么重点项目交给咱们沪动机来做,这是好事啊。听说还有专项经费,给咱们员工发工资。我们沪动机以往也参与过这样的大工程,但是基本上都是以咱们厂作为领导的……”
齐一鸣抬了抬头,眼睛中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道:“难道我不是厂领导么?”
曹向荣被噎了一下,只能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厂管理项目没有问题啊,是科研、是生产,绝对可以完的成的。经费这方面,至少要走咱们财务吧,没有理由单独列出来吧?”
齐一鸣摇头,说道:“专项经费专项使用,到了财务上,不知道就给挪到什么地方了。这个事儿在国内可能很常见,但是却是我深恶痛绝的。我已经建议修法了,京里也得到了支持:以后要从严制定企业的规章制度,尤其在财务这一块,一定要有完整的审计。挪用和私瞒,都属于职务犯罪。”
曹向荣瞪大眼睛,没想到齐一鸣居然把他曹向荣要钱这种事,说到了修改全国国企的财务审计这事情上来了,口气大到居然要修法。曹向荣忍不住就想摸摸他脑门,说一句“这孩子怕不是是傻的吧”。
齐一鸣还不算完,随手甩出了一堆材料。其中上